“叩叩。”
“世子,您該換藥了。”
“世子爺?”
燼肆過來時便見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氣急敗壞地站在門口敲了好幾下,卻沒有動靜,稍稍想想也知曉是怎麼回事了,還是沒法子,隻得頭疼地抱拳微俯身,向老者行了個禮。
“勞煩譚先生了,時辰到了不若由我将這藥瓶拿進去,爺總不會拿自個兒的身子開玩笑。”
“哼,你個小子可别使勁唬我,他是什麼樣子你能不省得?是我的藥有毒還是怎麼?”
燼肆小心地賠着笑,一個是自家世子爺,一個是德高望重的先生,哪兒都不好得罪。
“譚先生這是言重了。”
“在軍中就這樣,回京了還這般!等世子爺上好藥了,煩請燼統領告知我一聲前來議事。”
叨叨地說了一通罷,便将藥瓶一抛,這邊燼肆反應迅速地抓住,那邊譚先生頭也不回離開。
燼肆歎了口氣,這會子轉身叩門倒是得了回應。
元祈着一身銀白綢緞中衣,頭發未梳理,便那般随意垂落着,樣貌如谪仙似的,就是唇色有些蒼白。
他早聽得動靜了,隻是有些煩躁,索性故意不搭理,那老頭啰嗦得很,屬實是受不了,當時包紮時聽唠叨便聽得他頭生疼,讓他進來可不行。
燼肆見自家爺屈着一條腿靠坐在羅漢榻上,不斷擺弄着手裡那柄做工精巧的匕首。
他自是看得出來,這是之前成陽侯世子尋來作與的生辰禮。
“爺,您傷還沒好,切忌着涼,時候到了也該換紗布了。”
“您也别氣譚先生,人都多大年紀了,您也讓讓他。”
這廂元祈倒是擡頭了,手搭在膝蓋上,神色幽幽地看向燼肆,語氣還有些不善。
“讓?那你去應付,你去聽他說說話?”
燼肆臉一僵,幹脆閉嘴不言,再不說那些個話了,免得沒讨着什麼好還落了苦事兒。
這府中乃至軍中誰不知道譚先生雖年紀大了,可那嘴皮子功夫卻是絲毫不差,甚至可以說是鮮有敗績,逮着看不慣的不把人說回他認為好的路子就不結束。
别人許是沒看見,每當譚先生喋喋不休數落世子時,世子手上緊握出的青筋他在一旁可是一目了然。
元祈不管燼肆在想什麼,隻顧着看手中那柄匕首,仿佛能看出什麼不同似的。
到底也沒打算跟自己過不去,配合着動作掀開自己的衣裳,有一道刀傷徑直從左肩胛骨劃到了腰,若是給旁人看了定直呼吓人可怕,可對于他們這些上慣了戰場的人來說隻是無足輕重罷。
“你說,怎麼會有人這麼柔弱?”
燼肆剛把染血的紗布換下來,聽得這突如其來的發問,正在撒藥粉的手一抖,悄悄看了看元祈的臉色。
“爺方才,說什麼了?”
又見元祈閉口不言,隻是回頭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待燼肆纏好紗布,将衣服系緊,随即站起身到桌子旁,還不等阻攔便飲了杯涼茶。
“……”
燼肆從小便跟在元祈身邊,既是侍衛也是半個玩伴,不說将他的心思猜個十分,但七八分的總有。
适才懵愣了一下,這會子倒是悟了。
自家爺什麼樣他能不知?
慣是嘴毒心硬,可問出這話,又拿着成陽侯世子贈的那柄匕首一直把玩,想的什麼倒是可以看出來。
“嗯……每個人都不同,女子都少見驚吓,更何況聽聞阮四姑娘身子不好,這也是正常。”
“我自是知曉她身子不好,這需得你說?”
“且我何時問的是她了?”
元祈輕輕瞥了人一眼,垂頭思索着并未接着說話,而後才緩緩啟唇。
“你說府裡庫房什麼藥材适合補用?”
燼肆一言難盡地看向自己的主子,确實也是不懂該說什麼好,擔心就擔心,還說想的不是那阮四姑娘,這會子這般作甚。
元祈說了好一通有的沒的,忽而感覺到一旁的人隻是沉默,也意識到了些不對,抿抿唇停了話頭,轉身揮手。
“莫要自作主張,你出去罷。”
燼肆對這倒打一耙的行徑也是絲毫不改臉色,他早便猜到了,行了一禮答了是,便拿着藥瓶退了出去,隻餘元祈一人點着桌子不曉得在想什麼。
……
不過多時,門外又響起了叩門聲。
“爺,成陽侯府來人了。”
“嗯?”
燼肆剛打算再敲,門忽的開了,還好他反應迅速,不然這一下叩到自家爺臉上去,那真是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