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看了眼桌子,不急不忙地說道:“若二位決定好了,便可将紅線抽出。”
他們倆互相看着彼此,點了點頭,各自伸手捏住兩個圓洞裡的繩頭往外拉,中間的那堆紅繩受到連帶拉扯,底部動了動。
滿場鴉雀無聲,接着他們兩人就各自從洞口扯出了一整根繩,台下登時響起一片唏噓。
“看來趙公子與呂姑娘是無緣今日的彩頭了。”掌櫃面帶微笑,鞠躬作揖,然後看向我和厲雲深,“不知大壯公子與二毛姑娘是否決定好了?”
我在每一個洞口前都停了停,又轉頭看了看掌櫃,他似乎并不在意我想選哪一個,隻是一直盯着我,好像急等着我選完。
細想來,前幾輪比試其實都不算非常難,無論是從規則還是過程來看,稍微具有一些運氣和默契的人就能做到,就連這最終局也隻不過是輕松做個四選一、三選一的選擇罷了,運氣好就能猜中。
往年的活動我也圍觀過幾回,比試的内容雖然都略有不同,但本質上八九不離十,如此簡單的比賽,為何這麼多年都無人赢下彩頭?
我心裡犯起了嘀咕。
我擡眼看着站在桌子對面的厲雲深,他也在等我的選擇。
也罷,這麼“難得”的彩頭,我倒要看看能有多難。
我餘光瞥向高台斜上方随風招展的琳琅軒錦旆,手藏于袖底,暗中彈出一片之前在街上随手撿的樹葉,葉子瞬時割斷吊挂錦旆的細繩,巨大的錦旆在衆目睽睽之下飄然墜落,不偏不倚蓋住了桌子——以及我。
我在錦旆的遮擋下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抽走對面洞口的繩子丢進繩堆裡,再将我這邊的繩子尾端從繩堆裡抽出來扔進對面洞口,最後将繩堆重新攪亂壓住這根繩子。
在一片混亂中錦旆被人合力掀開,整個過程從外面看起來就是我被壓在錦旆下胡亂掙紮了一番,别的什麼事都沒發生。
厲雲深仰起頭望着錦旆挂杆,微微蹙眉,而後好似想到了什麼,低頭看向桌子上,轉瞬又擡頭看着我。
我大大方方地和他對視,面露微笑,毫無心虛之色,他看後反倒浮現半信半疑的神色。
掌櫃讓人把錦旆拿走,過來問道:“二位考慮得如何?”
“考慮好了。”我故作随意,指了指面前的圓洞,“就這個吧。”
“既然如此,那就請二位一同抽出紅線。”掌櫃嘴角挂着不易察覺的笑意。
厲雲深兀自躊躇了片刻,遵照我的選擇将手放在另一邊洞口,和我同時将紅繩往外拉。
台下的人們再度屏聲靜氣,一個個都伸長脖子往台上看。
我輕聲笑了笑,用力一拽,這根紅繩從繩堆中彈了出來,在兩個洞口間繃成一條直線。
我擡頭看着還有點懵的厲雲深,朝他眨了下眼。
“這……這不可能……”掌櫃小聲嘟囔,慌張地沖過來抽出了另外兩個圓洞中的繩頭。
毫不意外,那兩根都不是什麼“命定紅線”。
這下子徹底證實了我的猜想。
難怪這麼多年從來沒人能拿到彩頭,原來從一開始這件事就是不可能的。
“他們倆抽中了!”
“真的假的?!”
“還真被他們蒙對了?”
“我記得這麼多年都沒人赢過第四輪。”
“這運氣……”
“琳琅軒今年終于要把彩頭送出去喽!”
“掌櫃快宣布結果!”
“就是啊!快點!”
七嘴八舌的聲音把掌櫃口中一遍遍的自言自語吞沒。
厲雲深繞過桌子走了過來,在我身側低聲說道:“舞弊?”
“你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他?”我歪頭看着他,一副清清白白的表情,“那三組都不是‘一線牽’,那我們抽到‘一線牽’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當即語塞。
“夫君就這麼不願意相信我們是命中注定?”
一旦占據上風,我總是會把他逼到死角,欣賞他被困的神情。
然而這一次他竟然隻是些微皺了皺眉,不緊不慢地說道:“那方才的第一題,你為何畫的是圓?”
——“第一題,你認為與對方的初次相遇是意外還是命中注定?意外,畫圓,命中注定,畫方。”
“……”
這下子輪到我語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