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娘,看看我給你帶誰來了?”邊歌路過馄饨攤,站在竈台前,這麼一喊,不僅是沈大娘聽到了,連吃馄饨的客人也好奇地擡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結果看到了一個衣着普通卻仿佛天人的男子,他們甚至都忘了嘴裡的馄饨。
“哎呀!邊大夫,你這是從哪兒撿回來的郎君,真是長着一張俊俏的小臉!”沈大娘一看這位小夥子,心裡贊歎不止。“我活了大半輩子了,真是頭一遭見到這樣标緻的人物!”
“沈大娘,您可别說笑了。他叫郁栖川,您叫他小川就成,日後會在我的杏林堂當個夥計兒!”說完,邊歌立即向郁栖川道,“這是沈大娘。”
郁栖川立即拱手喊道:“沈大娘好!”
“不錯,這小夥子,人不僅長得好,連話也說得好!小川啊,以後肚子餓了,可以随時來沈大娘的攤子吃馄饨。”
郁栖川道:“謝謝沈大娘。”
“沈大娘,他的病還沒好呢,我帶他出去走走,順便辦張通關文書。”
“這樣啊,那快去吧。”
邊歌走在前面,給郁栖川介紹這條街上的鋪子,這次主要是介紹裡面的老闆和夥計。郁栖川有些眼花缭亂,她把周圍的鋪子都瞟了一眼,根本認不出那麼多人,但邊歌說的很詳細認真,他也就認真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
清風酒坊的張大爺弓着腰在櫃台裡記賬,他家酒坊幾乎天天是座無虛席,整條街的人都喜歡來這裡喝他家的酒。無他,隻是酒夠濃烈醇厚。而且憑良心做生意,自然多回頭客。
相比較之下,對面的李小爺的朝陽酒館就少人一點,郁栖川看到裡面喝酒的大多是外地裝扮的客人,其中尤其是胡人居多。
邊歌說道:“這裡的酒種類多,吸引多地商販,而且他們這些多半隻是來喝一次,李小爺做的也是一次買賣。”
這一次買賣,就是隻有一次買賣成立,之後不會再有回頭客,李小爺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态,能宰一個是一個。
“嘿,邊大夫,來兩個包子嗎?新鮮剛出爐的!可香了!”
賣包子的大牛喊到,他今年大約二十五歲,與邊歌從小在撫冥鎮長大,生得五大三粗,一身的蠻力,嗓門尤其大,早上一聲“賣包子咧——”能夠把整條街的人都喚醒。
當大牛的喊聲喊完之後,就是各家雞啼的聲音。所以大牛這個醒得比雞早的人在這條街又有一個外号“一唱白”。
“大牛,下次再買你家包子。”
“邊歌,你帶的這個是誰呀?以前怎麼沒見過?”
“哦,他叫郁栖川,你可以叫他小川,他是我杏林堂新來的夥計,幫我跑腿兒的!”
“哦!早叫你招一個夥計兒了!每次我有事去找你,你都不在,想賣點跌打藥都找不到人!”大牛蓋上籠屜,走到旁邊揉面團。
“大牛,你哪兒傷着了?”邊歌問。
“唉,不是很嚴重,上房補屋頂,摔下來扭了腰。上次去找你,結果你那個小店歇業了!沈大娘說你去采藥去了!”
“我幫你看看?”邊歌伸手要給他搭脈診治。
“喏。”大牛伸手過來,手掌白白的,都是面粉。
邊歌:“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了,差不多好了。”大牛嘿嘿一笑,“不用治了,我年輕,身體好的快!”
裁縫鋪的王娘子正坐在門口縫補衣裳,她的綢緞店裡站着三個胡人,都在看她家的綢緞。
邊歌壓低了聲音:“王大娘子的綢緞料子很好,她做衣服的手藝也不錯,改天要是有錢了,我帶你來做一身合适的衣裳。”
“嗯,我聽你的。”郁栖川朝裡面瞟了一眼,看到其中一個胡人的時候神色有些輕微的變化,他皺着眉頭立即反手拽着邊歌,低頭,匆匆離開。
“怎麼了?”邊歌朝裡面看了一眼,那三個胡人穿着差不多,都帶着一頂羊絨帽。
“有個柔然人混在裡面。”郁栖川走遠了裁縫鋪後才松了口氣。
“是來找你的?你該不會真的偷了什麼東西吧?”邊歌想到了四枚戒指,那可是價值連城的東西,這一個不到十八歲的青年怎麼會有呢?如果是偷來的,那就不能變賣出去了,不然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郁栖川平靜道:“我沒有。”
“那你老實交代,你為什麼會受傷?”
“我……”郁栖川低着頭,咬着下唇。
“你是我奴隸對嗎?”
郁栖川點點頭。
“在你們那裡,奴隸就不能有秘密瞞着主人對嗎?”
郁栖川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
“所以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受傷的?”
“我……我族裡發生了内亂,我是逃出來的。”郁栖川說了一句話。
邊歌想了想,他的話确實找不出什麼破綻,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柔然的軍隊實力确實有些遜色了,攻勢也不像原先來得猛烈。“所以他們是來追殺你的?”
郁栖川點點頭,又搖搖頭。
“說話,你這又點頭又搖頭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
“好,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逃出來的時候有沒有帶什麼重要的東西?”
郁栖川陷入回憶中,他慢慢擡起左手凝視除了拇指外的四根手指:“我戴了四個戒指……但是在我昏迷的時候,有個人搶走了,他好像還踢了我一腳。”說着,他下意識地擡手捂着傷口,似乎回憶會讓他本能地感受到傷口的痛楚。
“你那四個戒指是幹什麼的?”
“就是普通的四個金戒指。”郁栖川低頭看着地面,盡力克制自己的疼痛。
邊歌看着他疼痛的樣子,心裡有些愧疚,踹人的是她,偷走戒指的也是她,最後忽悠人家賣身為奴的也是她。她實在是一個黑心大夫。
“算了算了,不要想了,這些柔然人,咱們躲遠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