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歌趕緊雙手抱住自己,擋住走過來的郁栖川:“别!不用了!不用了!你趕緊出去吧!”
“真的不用嗎?”郁栖川問道。
“不用,我有事會叫你。你不用這麼勤快。”
郁栖川以為她是不敢使喚自己,便解釋道:“公子,我是你的奴隸,你要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我不會有怨言的。”
“我知道,我有事要你做的時候會叫你。沒有叫你,你不要進來!”邊歌說道。
郁栖川看着自己有些奇怪的主人,以為是地方習俗不同,比較内斂,便慢慢退出去。
他走到外堂,在地上鋪了一張席子,打地鋪。一邊閉眼休息,一邊靜靜地聽屋裡的動靜,生怕邊歌半夜有事情叫他,他沒有聽到。
大約一個時辰後,内堂已經沒有了翻身的動靜,他知道邊歌已經睡着了,才慢慢放松身體入睡。
一夜無夢,他已經好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睜開眼,腹部的傷沒有昨天那樣疼,他知道再過十天左右就能痊愈了。
他機械地轉動脖子,早早地起來。起來之後,他掀開門簾,往裡面看了一眼,發現邊歌還沒有睡醒。
他鬼使神差地走進去,他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他這個主人的容貌,現在看來,還是挺耐看的,眉清目秀,纖長的睫毛輕柔地覆蓋在眼睑上,像蟬翼在陽光下的投影。雖然邊歌跟他說年紀三十,但從容貌上卻看不出三十的樣子。
睡夢中的邊歌在嗫嚅着,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什麼。但時而皺眉,時而有些難過。
郁栖川慢慢講身體挪近,側耳傾聽對方在說什麼。他隐隐約約隻聽到了兩個字:羽叔……
羽叔?于叔?還是餘叔?郁栖川聽得不真切,不确定是哪個。他扭頭看去的時候,發現邊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睜開伊始還是朦朦胧胧的,仿佛帶着霧水,但漸漸清明後,他的心漏跳了一下:完了!偷聽被抓到了!
他還沒有想好下一步動作,就先被邊歌欺身壓上來,左手掐住對方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小狼崽,我可是早先告訴過你,我缺德,對吧?”
兩人四目相對。
郁栖川點頭,他的雙手放在身側,沒有動。
“信不信我先殺了你?”邊歌說道。
郁栖川點頭。
邊歌直接攥起拳頭朝對方的鼻梁砸去,郁栖川的身體沒有動,硬生生地挨了邊歌這一拳頭,不過邊歌雖然用盡了力氣,無奈是左手,本身又是個女孩子,力氣不大,傷害也不多。
郁栖川隻是輕微地悶哼了一聲,鼻子有些生疼!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旋即心跳不止,呼吸急促,他安放在身側的雙手攥緊了自己的衣裳,心裡頭十分緊張。
邊歌也沒有預料到會是這種情況,她有些氣憤地說道:“你是笨蛋嗎?!看見别人打你,你不會躲開嗎?”
他聽到邊歌的詢問,睜開雙眼,他不知道邊歌為什麼這麼生氣:“你是主人,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躲開的。”
邊歌真的是拿他沒辦法了:“說實話,你心裡頭樂意嗎?”
……
郁栖川猶豫了一會兒,心裡閃過劉大嬸的話,要真誠地說話。
他搖搖頭表示不樂意。
“我娘親說過,别人打你,要是沒有正當的理由,就要反抗。但是你是我主人,你打我有正當理由,我不應該反抗的。”
邊歌愣了一下,她确實沒有預料到郁栖川會這樣回答。她擡手勾了一下對方的鼻子:“你娘親說的對。”說完,她便起身離開,去看看大堂的傷員孫大。
郁栖川從床上爬起來,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思考剛剛邊歌的動作是什麼意思?
杏林堂,大堂。
孫大已經醒了,他看到從裡屋走出來的邊歌下意識喊了聲:“大夫。”
“嗯,感覺怎麼樣?”邊歌瞥了一眼,碗裡的藥已經喝完了。
“多謝大夫救命之恩。”
“哎,先别着急着謝,趕緊把錢付清了才是正事。”邊歌拿起算盤當着孫大的面打起來,“昨日傷口處理費八十文,一貼藥三十文,回去之後外敷加服用的藥先開三天的量,每天三十文,一共兩百文錢。”
孫大聽了這個數,臉色更加慘白:“大夫,這麼貴嘛?能不能行行好,便宜點?”
“唉,”邊歌歎了口氣,舉起自己受傷的右手,“我也想給你便宜點,但是近來要打仗了,很多外地的藥材能進不了城,軍隊裡征收的量也加大,現在藥材貴呐!而且,我還沒有算上你把我受弄傷的事。”
孫大聽了,也是一臉羞愧,他低頭看到自己平整的傷口,便知道那根突出來的鋒利骨頭,已經被眼前這個年輕的大夫給削掉了,這樣不至于日後把自己戳傷。
“大夫,您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不會忘記。錢呢,現在一時間我也湊不齊,不如多給些時日,我和弟弟多去獵些野物,換了錢再來還你藥費?”
“行啊,不過空口無憑,還是得簽字畫押才行?”
“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大夫,您立個字據吧。”
邊歌拿了張紙,用左手撚起毛筆,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的,根本不能看。
“郁栖川!”他朝裡屋喊了一聲,“還不趕緊滾出來!”
一個叫郁栖川的年輕男子掀開門簾從裡面出來,大步流星地走到邊歌身邊,那容貌簡直世間罕見,把坐在一旁的孫大看得目瞪口呆。
“公子。”
“你寫。”邊歌把手中的毛筆遞給他。
“嗯,寫什麼?”郁栖川拿着筆,坐姿筆直,等着邊歌開口。
“我孫大承諾一定在一年之内付清杏林堂老闆邊歌的醫藥費,共計兩百文錢。”邊歌看着孫大,“一年可以付清嗎?”
孫大點頭如搗蒜:“能,能,一定能!”
“畫押吧。按個手印。”郁栖川按照邊歌的吩咐,把字據拿給孫大,後者在傷口上蘸了些血按在字據下方。
“郁栖川,照着昨天的藥方給他抓三副藥。”
“是,公子。”郁栖川手腳麻利,在藥櫃前來回走,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把三副藥都抓好了,抓好之後又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