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夫,從來沒有人敢抓我的手!”
邊歌的身體忍不住顫栗了一下,但是她意識到越是在這種時候,氣勢就越不能被壓倒:“将軍,這是魏國的撫冥城,你們是柔然人,要是這時候我大喊一聲柔然将軍在這裡,你猜守城的軍隊會怎麼樣?是不是裡三層外三層把你們團團圍住?到時候恐怕你們就算是插翅也難逃出這座小城了。”
“你……敢威脅我?”阿史那耶橪的雙眼流露出了殺氣,那雙丹鳳眼盯着邊歌,仿佛如一隻狼在盯着将死的獵物一樣。
“我不是威脅你,我也沒有資格威脅你。我隻是出于自衛,保護我自己的地而已。你們如果是來做客的,我就盡一下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們。你們要是來看病的,我就好好當一個大夫,給你們看病。但是,如果你們是來找茬的,我就不會客氣!”
“你就不怕死?”
“怕,死當然怕,但是世界上還有很多比死更可怕的事情。能活着固然是好,但窩囊地活着卻不是我想要的。如果你們今天硬闖我的私人領地,我就算是豁出這條命,也不會讓你們好過。我這一個普通大夫的命換你們三個領兵大将軍的命,可真是太值了!”邊歌抓着阿史那耶橪的手死死不放,以一介布衣之軀,病弱殘缺之軀擋在阿史那耶橪的面前不肯退讓半步。
站在阿史那耶橪後面的阿史那賢對這個年輕的中原大夫心中升起了敬佩,他看看阿史那耶橪,又看看邊歌,心中忍不住為這個中原大夫捏了一把汗!
阿史那耶橪盯着邊歌看了良久,邊歌絲毫沒有要退讓的意思,他轉而哈哈大笑,旋即甩開了邊歌的手,轉身背對着邊歌,随後又轉回來看着邊歌,伸出食指指着邊歌:“你們漢人果真是不怕死的硬骨頭。”
“将軍過獎了,我這個小小的大夫,還比不上博望侯張骞和蘇武的骨頭硬。”張骞和蘇武是西漢武帝時期的兩個使者,兩人的故事在草原部族中流傳甚廣!昔年張骞受漢武帝之命出使西域,途中被匈奴所劫持,十九年不屈不撓,不忘使命。而蘇武是漢朝出使到匈奴的使節,匈奴大單于将其扣押在匈奴十幾年,讓他在北海放羊,直到公羊剩下羊羔才能放他走。
阿史那耶橪走到凳子旁坐下:“你叫什麼名字?”随後阿史那賢和也圖也跟到他身後站着。
“邊歌,字聆音。”邊歌看他們都遠離了裡屋的門簾,自然也松了一口氣。
“我今日來是看病的,前段時間吃了你開的藥,有些效果。”阿史那耶橪冷峻的臉龐還是像塊石頭一樣,一點感恩的表情都沒有。
邊歌走到診台後坐下:“把手放上來。”
阿史那耶橪伸出左手放在了桌面上,看着這個大夫給自己診脈,隻見邊歌的眉頭皺了皺。
“如何?”
“将軍又添新傷了。”邊歌淡淡說道,站在阿史那耶橪身後的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也圖的嘴唇動了動,一句神醫在世啊差點說出來了,他立即閉上嘴,克制自己的莽撞。
阿史那耶橪面無表情地拿出一錠金子:“治好了就是你的。”
邊歌看着桌面上的金子,心情大好,但是看到眼前這個脾氣不太好的病人,心即刻冷了下來:“将軍的傷在身上,可容我看看?”
“你不是神醫嗎?不是診脈就能判斷出來嗎?”阿史那耶橪冷冷地問。
“我從未說過我是神醫,我一直都說自己是個普通的中原大夫。而且我看病就是望聞問切四種方法,你現在隻給我一種,我怎麼斷病下藥?再說了,這要是傷沒有看過,匆匆忙忙下藥的話,出了一點偏差,可是要人命的!”
“大膽!”身後的也圖立即拔出了腰間的刀,阿史那賢下意識攔住了也圖。
阿史那耶橪擡手制止他:“邊大夫說的有道理。”
“對啊,是藥三分毒,如果不能對症下藥的話,很容易積久成毒,損害五髒六腑的。”
“既如此,那就讓你查看,不過……”阿史那耶橪擡下巴指了一下裡屋,意思是想要查看傷口,就必須在裡面,不能在大堂。
邊歌有些為難。
“我看不如這樣吧,邊大夫進去收拾一下,将軍一會兒再進去。”阿史那賢給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阿史那耶橪沒有反對,邊歌看了看這三人,顯然他們是得到了阿史那耶橪的授意。
“好,請将軍稍等。”邊歌拄着拐杖進入裡屋,裡面空蕩蕩的,根本沒有郁栖川的身影,她往床底看了一眼,沒有!打開衣櫃,裡面也沒有。确定郁栖川沒有留在屋裡,她放心地走出去。她掀起門簾,恭迎阿史那耶橪:“将軍,收拾好了,請進。”
阿史那耶橪走進去,讓阿史那賢和也圖守在門外。
放下簾子後,阿史那耶橪掃了裡屋一眼,簡陋又破爛,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
“小地方比較簡陋,您請坐。”邊歌指着床榻。
阿史那耶橪沒有做過多的評價,坐到榻上後,他解開了紫色袍子,脫下白色單衣,露出了胸口三道長而深的傷疤,傷口流出了黑紫的血。
邊歌看了一眼:“這是猛獸的抓傷,将軍這是去幹什麼了?傷得這麼嚴重?”
“别啰嗦,能不能治?”
“可以,你等一下,我去拿藥。”邊歌轉身出去,走向櫃台。阿史那賢跟上來:“邊大夫,大将軍的傷能治嗎?”
“可以。”邊歌從藥櫃裡抓了幾樣止血化瘀的藥,加上自己特制的金瘡藥,随後拿出紗布,“先告訴我,你們的大将軍怎麼受的傷?”
“他殺了白虎。”
“哦豁,夠牛的啊!”阿史那賢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邊歌對這個柔然将軍有了不一樣的看法,既然他是做好事而受的傷,自己肯定會盡力救助,不看在他這個人的錢上,也看在他的功德上。
阿史那賢抓住了邊歌的手臂,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邊歌看了他一眼:“放心吧,我能治好。”
阿史那賢點點頭,看着他再次進入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