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有回答，郁久闾予成就把馬缰繩塞到了她手裡，随後，予成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匹好馬嗎？”

“你要去哪裡？”邊歌問道。

“跟着不就知道了？”郁久闾予成淡淡地說道。

她看着棗紅色的汗血寶馬，确實愛不釋手，當即翻身騎到了馬背上，說來也奇怪，這匹馬很是溫順，等邊歌上來之後，它也沒有太大的反應。“我聽說好馬都是認主的，不是誰都能騎的，為什麼它這麼聽話？”

“可能……它覺得你配得上它。”郁久闾予成驅使着馬往東走，速度很慢，讓邊歌先适應一下新坐騎。邊歌右手抓着馬缰繩，左手梳理了一下馬鬃毛，也慢慢地跟在旁邊。

大約走出了半裡路，郁久闾予成突然打馬飛奔起來。

“喂——你怎麼突然跑起來了？等等我啊！”邊歌趕緊打馬追上去，郁久闾予成的背影在前方忽快忽慢，跟邊歌保持着适當的距離，隻要邊歌稍微追上他，他就立即家快速度，要是發現邊歌落在後面太遠了，就會放慢馬速。

邊歌抓着馬缰繩的雙手被勒出了紅印，但是郁久闾予成的背影依然在前頭，長風吹起郁久闾予成的長發向後翩飛，淺藍色的雲錦長袍随風拂動，窄袖包裹下的手臂，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堅韌有力……直到那人在一片花海前停下來了。

邊歌禦馬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二王子……你下次别跑這麼快行不行？我本來就剩半條命了，現在跟了你一路，剩下的半條命也快沒了！”

“人……其實沒那麼容易死的。”郁久闾予成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花海，草原上的風吹過，遍地的格桑花在風中搖擺，陽光普照下，空氣中彌漫着甜膩的花香。

“這就是格桑花？”邊歌驚訝地看着眼前的花海，很大，一整片山坳都是，顔色各有不同。

“嗯。”

邊歌看着格桑花，想下馬摘一朵，但是腦子裡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天在營帳後面，郁久闾予成強吻自己的事情：先是強吻，又帶我來看花，不會是……看上我了吧？邊歌的笑容僵硬在臉上：“那個……二王子……我不喜歡花。”

“我喜歡。”郁久闾予成淡淡地說道。

邊歌撇撇嘴：你喜歡就喜歡，你自己來看不就好了嗎？幹嘛還要大老遠地拉上我來看？“那你為什麼要拉上我來看？”

“不為什麼，往年都是我自己來看，覺得孤獨，想換種方式。格桑花在我們的習俗裡，象征着幸福和美好時光。”郁久闾予成說着，回頭看了一眼邊歌，“走。”

“嗯？又去哪裡？”邊歌問道。

“追上了，就告訴你。”郁久闾予成淡淡一笑，随後，策馬奔騰。邊歌隻好繼續跟上去。

翠色的草原上，兩匹馬一前一後地奔跑，越過山丘，穿過峽谷，踏過清澈的溪流，前方遠遠地出現了幾座小小的營帳。在營帳外邊，是一群雲朵一樣的牛羊在低頭吃草。

郁久闾予成勒馬停下：“到了。”

邊歌看到郁久闾予成下馬，她也跟着下來。兩人走到營帳門口，郁久闾予成掀開門簾直接走進去：“陀滿，最近過得還好嗎？”

裡面隻有一個年近八十的老大爺，他看到郁久闾予成到來，立即從凳子上站起來，手裡拄着一根拐杖：“二王子，我很好！很好……多虧了您的照顧。”

“怎麼不見伯顔？”郁久闾予成問道。

“那孩子獵狼去了。自從得到您的幫忙，我們的生活好了很多。”陀滿說道，“這位是……”

“邊大夫，神醫。”郁久闾予成簡單介紹道。

“哦，邊大夫，請坐請坐，這是我們這裡的奶茶，你看看合不合胃口。”陀滿給邊歌和予成各自拿來了一杯奶茶。

這種茶是舂黑米，然後取山羊奶沖泡開，接着加入茶葉熬煮，就成了。熬出來的鮮奶上面覆蓋着一層奶皮子膏。

邊歌看着碗裡淺棕色的茶，又看着郁久闾予成，隻見後者直接端起來，一口喝完。她看着老人熱情的面容，也隻好端起巴掌大的白陶碗，将奶茶一口喝完。

郁久闾予成問道：“味道怎麼樣？還習慣嗎？”

邊歌說不出是什麼味道，茶的味道和羊奶的味道混在一起，還有黑米：“還行……不是很習慣……不過喝完之後味道還不錯。”

陀滿老人笑呵呵道：“喜歡就好，喜歡……”老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劇烈咳嗽了幾下，他下意識地用手捂着嘴，拿下來，手上盛着一握血。

“你怎麼了？”邊歌問道。

“沒事沒事，老毛病了。不要讓伯顔知道。”老人拿布擦去自己手中的血，和嘴角的血。

“我是大夫，我幫你看看。”邊歌拿過老人的手，搭在脈搏上診斷良久，臉色越來越凝重。

郁久闾予成不動聲色地看着邊歌，心中大概也猜到了陀滿的病情。

“大夫，能治不？”陀滿問道。

邊歌搖搖頭：“你這是肺痨，侵入了五髒六腑，治不了了。”

“沒事的，沒事的。我已經活了六十年了，夠了。”陀滿老人神情從容，仿佛再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邊歌心中卻久久不能釋懷，她治不了的病，她想救卻救不了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太多了。

“邊大夫，不用自責。我的情況我自己心裡也清楚。隻是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伯顔。”陀滿老人說道。

郁久闾予成開口：“伯顔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等你走了之後，我會帶他回柔然王庭。”

“二王子，多謝你，你是個好人。邊大夫，你也是個好人。”陀滿老人說道。

離開陀滿家後，邊歌郁郁寡歡。

郁久闾予成這次也沒有打馬狂奔離開，隻是一個慢慢地跟在邊歌身邊：“陀滿和伯顔是鮮卑仆闌部的遺孤，之前我受傷的時候，來到他們這裡，他們救了我。”

“今天你故意帶我來這兒，就是想讓我幫陀滿看病？”邊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