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停下……不要過來了！”邊歌大喊道，攥着匕首的右手已經在瑟瑟發抖，她不得不用雙手握緊匕首的手柄，将刀尖對着郁久闾予成。

同時，她還不得不一步步的往後退：“我叫你停下，不要過來了，我怕我真的會殺了你。”

郁久闾予成沒有停下來，一直走到邊歌的面前，伸手一瞬間抓住邊歌的手腕，握住那雙抓着匕首的手，讓匕首的劍刃抵着自己的胸膛，心髒跳動的地方，他大聲地吼道：“來呀，往這兒刺！殺了我，殺了我，你再也走不出柔然！隻要殺了我。你的族人們就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殺我啊！來呀！快呀！你還在等什麼？！”

碩大的淚珠從邊歌的眼中流出來，她的手在顫抖，一直往回縮。她也忍不住往後退，但是雙手被郁久闾予成緊緊地抓住。

郁久闾予成輕輕從她手裡奪下匕首，收回刀鞘中，他雙手抓着邊歌的肩膀說道：“離開這裡，你的族人……我會幫你救出來的！”

他還沒等邊歌的回答，便将人擄上了馬，他專心緻志地策馬向前奔跑。一個時辰後，他們到達了呼啦山口附近，在一個山坡後面停下來。

郁久闾予成下了馬，将人抱下來，放在地上。直起身後，他擡起右手指着東南方向的一座小山坡：“往這裡，過了這個山坡，就能看到栖川的軍營了！”

邊歌看着四周陌生的環境，她又看着郁久闾予成的臉，終于确定了，對方不是在開玩笑，郁久闾予成真的把她帶到了呼啦山口栖川的軍營附近！

“你……你就這麼放我走了？”

“不放你走又能怎樣？我喜歡你，願意成全你跟栖川。你回到栖川的身邊之後，告訴栖川，不要再攻打柔然了，離開柔然，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蒼穹，不是你們能打得嬴的。”郁久闾予成騎上了馬，調轉馬頭，“北海的四個奴隸，我會幫你救出來的。”

邊歌看他慢慢離開的背影，心中感覺空落落的：我真的能相信他嗎？他真的會幫我救出沈大娘和宋子玉他們嗎？

邊歌慢慢爬過山坡，到了山頂，她看到了一片軍營，軍營的旗幟上刺繡着一個大大的魏字。邊歌回頭看了一眼郁久闾予成離開的方向，發現那人正騎在馬上，回頭看着她，兩人目光交彙的一刹那，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隻有天上的流雲，在清風的推動下，慢慢向東飄去。

郁久闾予成看着邊歌回頭，那人的背景漸漸下了山坡，一點點在眼前消失，直到最後影子消失在了山坡下……他的眼睛就這麼遠遠地盯着，一眨也不眨的，同時，他的心傳來陣陣痛楚，他擡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神色凄然……而後他喉嚨一甜，竟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乘風！我們走！”

在廣袤無邊的碧空下，芳草芊綿，他打馬返回王庭，隻有冷冽的寒風，能稍稍緩解他心中的刺痛……

邊歌下了山坡，遠遠地看到軍營的轅門。

在轅門的左右插着兩個魏國的軍旗，黑底子紅色鑲邊，緞面上用金線刺繡着一個大大的楷書魏字。她心中大為欣喜，便一路小跑着過去。

門口守在轅門左右的士兵攔住她：“此處是軍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自進入。”

邊歌擦了擦自己的臉：“我是魏國撫冥鎮的，之前被柔然人擄掠到這裡。麻煩兩位去通報一下邊小川将軍，就說我是撫冥鎮的邊大夫。”

“你是杏林堂的大夫？”守門的士兵驚訝的問道。

“當然，我就是杏林堂的邊大夫。邊歌呀！”邊歌高興地說道，她把自己臉頰的頭發撩起來，冒出來一張髒兮兮的臉，又仔細地看了看這個守門的衛兵，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

“你看着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邊歌又問他。

守門的士兵仔細的看了看邊歌的臉，自言自語道：“确實看着有點眼熟。”

“你你是……”邊歌驚訝的看着守門的士兵，看了好久，終于認出來了，這是之前在撫冥鎮守城門的士兵呀！“你是潘大娘的兒子潘小虎。”

這個守門的士兵終于認出了邊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樣，或者邊歌的手：“邊大夫！真的是……真的是你！沒想到我在這裡竟然還能見到你。邊大夫，你受苦了。這段時間被擄到柔然他們沒有虐待你的吧？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太好了，天可憐見。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潘小虎遠在他鄉，突然之間見到了自己過去的朋友，太過于激動，一時之間說話有些沒頭沒尾的。于是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臉紅了。他擡手摸着後腦勺，憨憨地笑了起來。

邊歌笑着說道：“其他人都在柔然的北邊放牧，如果要把他們救回來，确實很難。”

“他們都還好吧？”潘小虎問道。

“目前還好。除了辛苦一些，沒有性命之虞。不過一直被人奴役，終究不是一個好結果。”邊歌心想，還是别把白姐他們的事情告訴潘小虎了。

“邊大夫，我進去向小川将軍給你通報一下。”潘小虎立即轉頭沖進軍營裡，大約半柱香的功夫，一個穿着一身棕色铠甲，頭上紮着高馬尾的男子從軍營裡邊出來，他身長八尺，面容俊朗，走起路來氣勢凜然，同時由于走路的步伐，铠甲發出了整齊劃一的聲音。

潘小虎跟在将軍的身後，亦步亦趨。

邊歌看着那越走越近的人，胸膛裡的心狂跳不已。

栖川！

是栖川啊！

真的是栖川！

沒想到真的是他！自己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如今竟然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看到邊歌，栖川走路的速度也加快了，他迅速沖過去，一把将邊歌抱在懷裡，他把臉埋在邊歌的頸窩邊。他以前心想，自己有一天如果見到邊歌，會跟對方說些什麼呢？他有很多話想跟對方說，但是如今真的見到了對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的千言萬語全都化成了一個緊緊的擁抱。

邊歌也伸手抱着他，在他背後輕輕的拍了幾下：“好啦好啦，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栖川慢慢放開她，又仔仔細細的看着她的臉：“你這段時間在那裡很受委屈吧？”

“沒有，沒有，你放心吧。我可是草原神醫，我能受什麼委屈？”邊歌看着有大半年不見的栖川，總覺得對方跟以前不太一樣了，眉眼長開了，人也變得更俊朗了，面部的棱角也比前更明顯。“我還給你帶來了一些重要的内部消息。走！我們進去說。”

潘小虎繼續到轅門外守着，邊歌和栖川則并肩走進了軍營的主帳内。這一座主唱是平日裡用來開會商讨的，營帳内的東西很是簡陋，中間放着一個木質的沙盤，裡面用沙子和泥土堆成了柔然的地形地貌狀況，在沙盤的周圍放着五六張木凳子。營帳的右邊挂着一個簾子，隔開了一個小小的空間，在簾子的後邊才放着一張床。這裡就是平日裡栖川用來休息的地方。

栖川不好意思的笑到：“行軍在外，條件比較簡陋，比不得杏林堂。”

“沒事，别忘了我也是能吃苦的，我還去當過軍醫了。那時候條件也不怎麼樣。對了斛律霰呢？怎麼沒見到他？”邊歌在營帳裡走了一圈，看看栖川的生活狀況，随後問道。

“這裡分為前，中，後三軍。斛律霰在前軍做準備。”栖川說道，他的目光一直跟在邊歌身上，從剛剛見到邊歌開始，目光就沒離開過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