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萬雄當夜就帶着喬明遠趕赴上京，并安排了人手護送剩下的喬家人三日後出發。也是在程老将軍的靈堂上，喬曦再次見到了程若珩。年輕的将軍身穿孝服，身形站得闆正，看不清他的神情。

吊唁的喬萬雄哭得聲嘶力竭，一旁的喬家人也是眼淚連連。

“老将軍啊，您這一路走好，到了那邊多享享福，不要再這麼操勞了。”喬萬雄哭完又把自己的子女挨個叫過來磕頭。

輪到喬曦時，她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她打從心底裡尊敬這位老将軍。爺爺從小就給她講程家軍英勇殺敵的故事，如今能親自吊唁，她甚感榮光。

而吊唁一完，喬萬雄便讓喬明遠帶着家人回客棧休息，自己則拎着一壺酒去找了孫子丘。

孫子丘身在上京，靈堂一設他就吊唁過了。此刻，他正一個人坐在院子裡下棋。說是下棋，其實也沒有對手，隻不過是自己一個人拿着棋譜瞎擺。

喬萬雄進來也沒有敲門，一屁股坐在了對弈的凳子上，手上的酒壺則放在了棋盤上。

孫子丘也不惱，将棋譜放到一旁，拿起酒壺就“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大口，也許是喝得太猛，人險些嗆到。

“你慢點兒。”喬萬雄見狀趕忙制止，剛才他在靈堂上哭得聲嘶力竭，如今反而平靜下來。

孫子丘用衣袖擦了擦嘴，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礙事。”

說完，兩人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忽然，一片染黃的樹葉從空中飄落，好巧不巧地堵住了酒壺瓶口。一向克己複禮的孫軍師突然“哇”得一聲大哭了出來，久久不能停止。

一旁的喬萬雄沒說話，一臉複雜地看向自己的“老冤家”。他來的第一天便聽人說，老将軍走的那天，衆人都圍在床邊哭啼不止，隻有孫軍師面無表情地走開了。

另一邊，随着喬明遠回到客棧的喬曦見店裡的掌櫃忙着發紙燈籠，不禁拉了拉自家長兄的衣袖。

“大哥，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喬明遠見狀摸了摸喬曦的頭，解釋道：“今日城中百姓自發點燈祭奠老将軍。”

喬曦聽聞也想去領一盞，另一邊的喬明朗插話道：“妹妹莫要擔心，我昨日已經買好了。”

喬曦一臉驚訝地看向喬明朗。她這個小哥哥一向頭腦聰明，沒想到這種小事他也沒錯過。她看着人甜甜地一笑：“小哥哥真是有心。”

喬明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是大哥細心，前日就吩咐他提早準備。而一旁的喬曦不知内情，想到孔明燈不禁又想起了爺爺和秋娘，她眼巴巴地看向喬明朗。

“小哥哥，你能不能幫我再多買幾盞？順便我還想要些紅紙。”

這個要求讓喬明遠和喬明朗兩兄弟面露疑惑。喬曦見狀，隻能胡謅了一個理由。

“我之前聽寺裡的香客說，紅燈寓意吉祥，能助人早登極樂。”

喬明遠第一次聽說這種習俗，但是既然自家妹妹開了口，他趕緊吩咐喬明朗去做。而東西買來之後，兩兄弟又幫着喬曦把所有的孔明燈都糊上紅紙。

當夜，程若珩還在靈堂守着，他站姿挺拔，像個兢兢業業的士兵。守衛在旁的時燕看着十分不忍。少将軍從老将軍逝世起就沒閉過眼，如今能站在這裡，純憑一口氣吊着。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喧嚣，時燕警惕地向外看去，隻見一片白色的孔明燈冉冉升起。他忘了，今天是城中百姓紀念老将軍的日子。忽然，他從一片白茫茫的燈籠中隐約看到了幾隻紅色的孔明燈，他忍不住大聲道：“少将軍，您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