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嗎?”
“不不不。”說着,二喜擦了擦手,笑着打開一旁的食盒,裡面有一碗白粥,粥裡拌着雞肉,一邊還有個煮熟的雞蛋。
喬曦看着不禁瞪大了雙眼。
“怎麼會有雞?”
“程老闆今早不知從哪裡抓了隻野雞,還掏了雞蛋回來。”二喜說着,就起身将一個軟包墊在喬曦身下,端起碗,喂到了人嘴前。
喬曦看着面前溫熱的粥,不禁又想起了昨晚在河邊的事。
“怎麼了,小姐不餓嘛?”二喜疑惑道。
“沒,沒什麼,吃東西吧。”說着,喬曦就從二喜手中接過碗勺,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雞肉的香氣,配上溫熱的粥,一下暖了人的胃。
另一邊,聞餘舟也在今日拜别了孫子丘,啟程重返上京。在他走的前一夜,他和孫子丘下了一夜的棋。他們師生二人雖然認識的早,但一直都是書信往來,真正相處的時間并不久。
孫子丘借着燭光認真地打量着自己這個學生。曾幾何時他還是個瘦弱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得人高馬大,一表人材了。
聞餘舟擡眼對上自家恩師,笑着說道:“先生,該你了。”
聞言,孫子丘笑笑,低頭去看棋盤。這局他執黑,聞餘舟執白,見白子形勢一片大好,他摸着胡子搖了搖頭。
“你這一晚都赢了,看來,為師是教不了你什麼了。”
“先生說笑了,今日略有些運氣罷了。”
“哈哈,當年明朗出仕也說了一樣的話。”
這話讓聞餘舟來了興趣,為自己的恩師倒了一杯茶。
“師兄也同師傅下了一晚的棋?”
孫子丘點點頭,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喬明朗跟着他學棋多年,一直是輸多赢少,唯有入朝為官的前一晚全都赢了下來。
“沒想到師兄有如此趣事。”聞餘舟感慨道。
“别叫師兄了,雖然你年齡不及他,但拜入師門早,别老讓他占便宜。”
這話讓聞餘舟一樂,想起喬明朗對自己防備,不禁笑了笑。
“長幼有序,何況師兄早早做了官,擔得起這份尊敬。”
孫子丘抿了一口茶,搖了搖頭。雖然聞餘舟對喬明朗恭謹有加,但喬明朗對他的出身卻十分介懷。
“你師兄一向性子謹慎,有些事,你莫要放在心上。”
聞餘舟自是聽出了這話的意思,連連搖頭。
“朝堂波谲雲詭,謹慎些總是好的。”
聞言,孫子丘放下茶杯,一臉認真地看向自家學生。
“餘舟,雖說英雄不問出處,但為官有為官的規矩,凡事你定要小心。”
這話說得直白,聞餘舟自是也明白。他的出身是硬傷,如今雖然風光,但難免不會有人搬弄是非。他起身朝孫子丘行了大禮,謝過恩師的教誨。
孫子丘見狀趕忙将人扶了起來。
“如今你就要當官了,除了天子,不可輕易下跪。”
聞餘舟看着眼前人卻搖搖頭。他心裡清楚,若是世上有那麼幾個人是真心待他,那孫子丘必是其中之一。可惜,他繼承不了先生的志向,也隻能辜負這份教誨。
而孫子丘不知人所想,招呼人坐下,親自給他添了茶。
“喝茶。”
“謝過先生。”說完,聞餘舟就拿起茶杯大喝了一口。
孫子丘見着忍俊不禁。其實他對這個學生初時也是半信半疑,但就是在這些不經意的細節,讓他相信了眼前人。他在面前的棋盤上重新擺了個殘局,邀請人繼續。
這次孫子丘依然執黑,聞餘舟執白。孫子丘先行一手,聞餘舟卻看着棋局愣在了原地。他擡眼看向恩師,眼前人卻沖他挑了挑眉。
這個殘局并不難,隻要白子舍了西南的布局,便可獲勝。但“西南”二字暗示的太過明顯,聞餘舟隻能落子附近,試圖拯救那一灘死水。
孫子丘見着十分滿意,開口道:“大昭東南多山,臨州一帶是難得的平原,但僅靠這裡的糧食,養不活漢河以東南的州縣。”
這話直指睿王的某些安排,聞餘舟瞬間脊背發涼,落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孫子丘見狀,不禁調侃道:“剛才你落子如此堅定,為何現在猶豫了?”
聞餘舟僵硬地笑笑,丹鳳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強裝着鎮定落子,開口道:“蜀地之事太過複雜,還請先生明示。”
聽罷,孫子丘很是意外,但還是邊下棋邊仔細講了起來。大昭雖是一國,但有漢河橫貫,分成了一北一南兩地。西南的蜀地沃野千裡,被稱為天府之國,而東南多山,物産有限,兇年大都要靠西邊救濟。雖然朝廷興修官道,試圖加強與東南的聯系,但漢河天塹,到底通商艱難。
“所以,南方本為一體,西南一旦陷落,南方也就完了。”
聞餘舟聽着連連點頭,手心卻冷汗頻頻。但他的反常卻并未引起孫子丘的在意,此刻,這位歸隐的老人心裡滿滿是對學生的關懷。
“如今蜀地恢複元氣,點你為狀元,甚至驸馬,皇上的用心你可要明白。”
聽罷,聞餘舟又起身向眼前人鞠了一躬。即使不談師生緣分,光論才學,孫子丘也值得他的尊敬。但棋局旁的人這次卻沒回應,隻是看着棋盤笑道:“看來,這一晚上我終于赢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