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别過朱橚,回自己房裡看了會兒書。
待到黃昏,暖融融的斜晖灑進西窗來,他合書起身,去皇後那兒。其實倒沒什麼特别的事,隻是忽然很想見儀華。
不料竟在皇後殿外遇上儀華和晉王妃。
謝卓夷是新婦,與諸王見面次數寥寥無幾,一直分不清燕王吳王的長相,今日卻認得清楚——這位必是燕王,他與儀華間的眼神,再假裝淡漠,也是兩下有情的。
兩廂見禮,朱棣便問兩人是往哪裡去。原來是東宮來人請晉王妃和徐姑娘去用晚膳。
朱棣聽了,并沒多言語。兩下分别,朱棣進了殿,陪馬皇後說了會兒話,直到馬皇後要動手準備膳食,朱棣才開口:“娘不必做我的了。聽說二哥三哥都在大哥那兒用晚膳,兒子也想蹭飯去。”
馬皇後笑道:“剛剛順勢跟着人家去就是了,白搭上半天功夫陪娘說話。”
朱棣臉紅道:“陪娘說話才是大事。”
皇後笑道:“快去罷。”
東宮,儀華和卓夷到了,衆人見禮,卓夷說起路上碰見燕王,太子便道不如将燕王也請來。秦王笑道:“我敢打賭,不用派人去請,老四今晚要來蹭飯。”
晉王仍舊陰沉着臉,不知在想什麼。太子則含笑不語。
秦王沒人呼應,忙道:“怎都不理我?賭不賭?賭不賭?”
太子笑道:“我也賭老四必來,都押注在了同一邊,還怎麼賭?”
秦王鬧騰就罷了,連向來溫靜的太子也開腔,儀華臊得臉兒通紅,側身避在卓夷身後。
太子妃欲為儀華解圍,笑道:“那妾就賭,燕王不來。”秦王妃也跟太子妃。
秦王又鼓噪晉王夫婦。晉王煩他不過,押了燕王不來。謝卓夷見晉王押了不來,她便押了“來”,被儀華從背後隔着衣裳輕輕擰了一把。
衆人又要儀華下注,儀華百般推脫不掉,隻得從命。她心底盼着朱棣來,嘴裡卻說“奴賭燕王不來”。
賭注是輸的人每人出一把金瓜子。儀華并沒有這東西,太子妃笑說從她那裡出。
其後男女分作兩處說話。男人在東明間,女人避到西次間。
太子妃招待三位女眷用茶果,吃着宮中特制的虎眼糖,商量如何張羅年節。男人們則說起屯田和剿倭。秦王大嗓門侃侃而談,隔着老遠都聽得一清二楚。謝卓夷聽了,一面暗恨自家王爺兵法粗淺,是個鋸嘴葫蘆,一面又慶幸,幸而晉王不像秦王那般聒噪,否則居家豈不要被他煩死。
不多時,朱棣果然光臨,被秦王狠狠地起了哄。儀華在西次間聽見外面起哄,臉頰滾燙埋在桌上,卓夷怎麼逗她都不肯擡頭。
出來見過禮,便傳膳。
按慣例,諸王和王妃應當輪番向太子太子妃敬酒。
秦王便教王妃祝酒用的新詞兒:“滿酌玉杯萦舞袂,殿下千歲千千歲。”教了數遍。
觀音奴站起來把盞時,一張口,又走調變成“慢酌玉杯萦無美也,殿下千歲千千歲則個。”說出口自己也知道念錯了,握着嘴,雪白的臉兒紅暈如醉,不知所措地看向朱樉。
太子笑道:“都怪老二教得不好,快罰一杯。”
朱樉憨憨笑着多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