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朱棣散了學,出了大本堂,跟哥哥們行個禮,又要急匆匆往回趕,朱樉一把扯住他笑道:“這老四……大哥,真不是我說他,自從媳婦進了宮,他散學往回跑得一天比一天急。”
朱棣道:“跟徐姑娘沒關系。”
朱樉笑道:“沒關系?那你跟二哥說說,你急着回去幹嘛?”
朱棣:“我尿急。”
朱樉:“……”
朱棡最愛看老二吃癟,忍不住爆笑。太子也笑了。朱橚一面笑一面覺得四哥真厲害。
朱樉嫌棄地松開他擺擺手:“滾滾滾滾滾,尿你的去。”
朱棣今早又沒見着儀華,況且他還惦記着禦書閣那頭,因此回宮跟皇後請過安,就又借口讀書,往禦書閣跑。馬皇後心知肚明,并不拆穿。
今日儀華留給他的,是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意思是報仇不必急于一時,眼下并非最好時機。
其實他原本計劃也是如此。她又與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他很高興。但僅僅收到她這樣的答複,總覺得哪裡不滿足。
到底是哪裡不滿足,他說不清楚。
情緒迷茫間,信手又往後翻,見下一頁竟還有标記,是三個數字:十,七,九。
這又是什麼意思?他起了趣味。
略一思索,他快步走去第十排書架,第七行,第九卷。
是《玉台新詠》卷一。
原來儀華還給他留了第二句話,是圈點出書中一句完整的古詩:“感君區區懷”。
她是在說,她感受到了他昨日留言中飽含的心意。
他讀出這句詩,像是冬夜從寒風中進到房内,往冰涼的臉上敷一塊溫熱的帕子。躁動不安的心,在觸及她詩中蘊藏情意的刹那,熨帖,溫暖,舒展開來。
是了。若隻有“子姑待之”,便缺少情意,像是并肩作戰的同袍。而他内心深處想要的,不隻是同袍,還想要一個知道他、珍重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