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散學,本來想等太子請教完師傅,随他一同去東宮,怎料太子遲遲請教不完,師傅的話又很長,他急性子等不得,便索性先往東宮去。
今早王妃将他氣得夠嗆。
本來晨起,他摟着她,不舍得起床更衣,在她頸邊親親蹭蹭:“真想跟你在這纏到天荒地老。”
他堂堂晉王多麼矜持清高的一個人,好不容易仗着床笫私密而憋出一句情話,自以為能讓女人十足感動,内心正期待一番溫存,誰料懷裡的女人将頭一扭不看他,說道:“妾困在内院,不得出去做事,殿下能做事,倒不願出去。不如妾跟殿下換換,殿下做女人,妾做男兒。妾定當遵循顔魯公教誨,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朱棡一張俊臉氣得扭曲:“顔魯公,顔魯公讀書再勤快也是要抱女人的!不然你以為他送去叛軍當人質的親兒子是哪兒來的?”
謝卓夷道:“顔魯公讀書讀到三更才睡、五更就起,還和夫人生了三個兒子,殿下睡得比人多,也沒見生出個兒子來。”
朱棡氣炸了。别人家,婦人生不出兒子,擔驚受怕,抑郁成疾;自己家,女人沒生兒子,反而嘲笑男人不行???姓謝的可真是個奇女子。
朱棡想罵,不舍得,想打,更不舍得,越不舍得,就越想越氣,氣得掀了被子重重往她身上一堆,翻身下床:“我今晚再抱你我就是豬!”
王爺和王妃又雙叒吵了架,在内室伺候的宮人告訴在外頭灑掃的小火者,灑掃的又告訴傳膳的,傳膳的又告訴備馬的,下人們知道晉王今天的心情又不美好,一個個屏氣斂息,生怕被主子順手拿來撒氣。
好在今天晉王雖然臉色陰沉,但若有所思,僅僅沉默不語而已,并不像往常那般發火打人。
朱棡乘車往大本堂去,半路叫了聲“文曲”,吓得陳文曲打了個激靈:“爺,有啥吩咐?”
“你過來。進來說話。”
陳文曲戰戰兢兢鑽進馬車裡,被他主子一把扯近前,吓得他心在嗓子眼蹦,聽他主子低沉微啞的嗓音在他耳邊輕響:“一般青年男女成婚,多久就該有孩子?”
陳文曲一愣:“爺,奴婢打小兒淨身進宮,這輩子沒福分跟人成婚,這哪知道……”
朱棡小聲罵他:“蠢貨,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文曲隻得估摸着糊弄他:“兩……三年?”
朱棡心想:是了。我和她去年才成婚,這會兒沒孩子,豈不再正常不過?
于是點點頭:“知道了,你去罷。”
陳文曲懵着圈兒被叫進來,又懵着圈兒被攆出去,車夫和備馬的小厮都湊上來問王爺說了什麼,于是陳文曲告訴了備馬的,備馬的回去告訴了灑掃的,灑掃的又告訴了傳膳的,一天之内晉王府的下人們便都知道晉王在為子嗣發愁。自然,這已是後話了。
朱棡來東宮接王妃,見太子妃和徐氏嘴角都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心想:“難道這女人跟她倆說了我‘不行’?”眼神便如釘子般直往謝卓夷的臉上戳。
謝卓夷視線一偏,揚着下巴賭氣不理他。
她下巴脖子間的線條極美,精緻流暢。朱棡眼神裡的釘子,像被磁石給吸了一下。再看這女人時,氣便消了一半。
晉王來時,儀華忍不住往他身後張望,沒望見想見的人,轉念一想,心道:也是,他不知道我在東宮,大概散學直接回坤甯宮去了。
于是晉王攜卓夷告退時,她也告退。
太子妃笑道:“晉王妃是随夫君回家,你怎麼也急着走。”
儀華腦子轉得快,反将一軍,笑道:“估摸着太子殿下快回來了麼。”
朱棡和卓夷一路置氣無言,出了東宮。朱棡心想:大嫂賢惠自不必說,二嫂對二哥那是百依百順,這徐氏看着也溫柔娴靜,隻有自己家這個,風風火火,橫行霸道。
腦子這麼想着,胳膊卻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