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件事已經上了熱搜了？”

唐哲看了眼孫琬祎，神色凝重起來。

“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孫琬祎弱弱問道。

圖書館門前的池塘是燕外一個著名景點，池塘旁的過道邊修了一排帶着棚子的木質桌椅，每當中午陽光正好的時候，有很多學生會帶便當來這裡吃，外國留學生也喜歡一起來做小組作業。

孫琬祎帶着唐哲找了張桌子坐下，幫他解下外賣盒，好讓唐哲能專心處理事情。

“……你先别慌，先不要考慮學校那邊，把我說的這幾件事處理好，學校那邊我去應對。”

唐哲在給他的部員打電話，他是國交部部長，手下的部員則是大一的學弟學妹。新生們才剛經過高考洗禮，入學還不到一周就遇上這種亂子，一時吓得沒了主意。

唐哲耐心地将事情交代完，又溫聲安慰了那位部員幾句，才挂斷電話。

池塘邊路燈隔得很遠，因此光線昏暗。孫琬祎低着頭，不敢看唐哲表情。

手裡的外賣盒熱氣騰騰，溫暖從手心傳來，在秋夜中給了她勇氣。

“對不起。”她脫口而出。

唐哲放下手機，頗為意外：“為什麼向我道歉？”

孫琬祎抿緊嘴，想起了袁剛對唐哲吼的那句“這事處理不好，我們都要受處分”。

大概是見孫琬祎一直沉默，唐哲先開口了。

“語伴活動是國交部負責的工作，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 他淡淡說着，像是在闡述一件衆所周知的事實。

“倒是你，你是這件事的當事人，不應該更擔心自己嗎？”

“……”

對哦。

孫琬祎一拍腦門，她一路上都沉浸在跟唐哲近距離接觸的驚喜之中了，壓根沒想到自己。

唐哲看着女生表情戲劇般地從迷惑到震驚再到如夢初醒，内心糾結了一下。

“孫同學，你真沒事嗎？”

糟糕，聽這小心翼翼的語氣，唐哲已經在擔心她的精神狀态了。

“如果……”孫琬祎心裡“咚咚”地打着鼓，終于鼓起勇氣，“如果我告訴你，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和校園牆上寫得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會信嗎？”

她想起方才袁剛充滿質疑的神色，眼神黯淡了一下。

唐哲想了想，說：“現在一切都隻是每個人片面之詞，我不是當事人，無法判斷真假。但兼聽則明，我需要先了解到每個人的說辭，再做判斷。”

“你在試探我們這件事的真假。”孫琬祎打斷，眼睛直直盯着他。

唐哲避開了她的目光：“……你可以這麼認為。”

孫琬祎看着他，像是在權衡。

沉默一會兒，她終于緩緩開口，從頭講起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

“這就是全部内容了。”孫琬祎嗓子很幹，講得也很流水賬，“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校園牆上說得那樣。但我們和那位外國同學确實是今天才見面。”

孫琬祎咬了咬唇，從唐哲給她看那個視頻起，她就仿佛一直處在迷迷瞪瞪的混沌狀态，仿佛發生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而直到現在一點一點将故事背後的真實情況講出來，她才真正意識到，風波的主角就是自己。

她想起留言區那些人的肆意評價，想起自己的照片和名字被發到網上，想起唐哲在電話裡說的那句“這件事已經上熱搜了”。

熱搜之後又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沉默蔓延開來，正如心底升騰而起的恐慌。

她該怎麼辦？

“我知道了，具體情況我會如實向學校反應的。” 月光下，唐哲站了起來，收起了記錄的紙和筆，“也跟你的舍友們說一聲，這幾天如果不是必要的話，先不要看網絡了。”

話雖如此，但他和孫琬祎都知道，信息一旦上了網，即使學校也不一定控得住。

“我要回去了，你的外賣早點吃，過會涼了味道就不好了。”唐哲停頓了一下，又多加了一句叮囑，“還有，以後還是盡量按點吃飯吧。”

孫琬祎坐在原地，看着唐哲的走進路燈外的陰影，消失在光暈中。

池塘邊傳來一陣留學生們的嬉笑。

燕外的外國留學生很多，每逢夜晚，都有不同國籍的學生們在池塘邊開派對。今晚這一撥大概是南美??那邊的學生。有人彈撥起随身攜帶的吉他，用孫琬祎聽不懂的語言唱起家鄉的歌曲，曲中有着熱帶地區的明媚和歡快。

悅耳的音調中，孫琬祎打開了外賣盒，拆開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米線熱氣騰騰，在秋夜裡格外香。

晚風，皎月，吉他悠揚。

九月初的季節，天氣還不冷，池塘裡還留着幾片殘荷，在粼粼水光上搖蕩。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個無比浪漫的夜晚。

孫琬祎吃了一大口米線，在黑夜裡笑了起來。

今天，她轉專業失敗，舍友分手，被人造謠上了熱搜，還餓得肚子發疼。

就連好不容易和男神有近距離接觸，還差點砸了人手機，形象被毀得一幹二淨。

真是失敗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