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琬祎好笑，她倆前幾天還吵架呢，一到要吃瓜，就化幹戈為玉帛了。

雖然宿舍沒有秘密這點很讓人讨厭，但有時候，人遇到了事情，确實想找人傾訴。

于是，在謝夢雨和李小琪輪流軟磨硬泡，連哄帶騙下，蔣妍還是低頭了。

幾個人等了一會，蔣妍都沒動靜。

謝夢雨和李小琪拍着手歡呼起來，知道蔣妍默許了。

但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謝夢雨聽了孫琬祎講述，第一反應卻是——

“還得是你啊。什麼時候我也能被兩個帥哥争搶。”謝夢雨羨慕地說。

她惆怅瞥一眼自己支在桌上的平闆，畫面剛好停在男主在強吻女主時。

李小琪則是同情克裡斯：“其實他也挺不容易，一個人孤身在外面，又對你這麼長情。你這次真傷到他了。”

蔣妍翻身坐了起來。

“我又沒要他喜歡我！追人的是他，堅持的是他，一直是他一頭熱！現在說被傷的也是他，憑什麼我就要接受他所有情緒。他也沒問過我的意見啊？”

她小聲地問：“……你們也覺得是我錯了嗎？”

她盯着孫琬祎。

孫琬祎聳了聳肩：你知道的，老外大多心理脆弱，或許你哄哄他，他又高興了。”

“這不就是那種美式客套嗎？故作誇張的表達情緒。”蔣妍抱着被子靠在牆上，犀利吐槽，“即使不想赴别人的邀約，也得裝模作樣地說滿一套‘哇太棒了真地超級有意思我超級想去诶’，再故作惋惜地歎氣‘可惜我今天有事情實在去不了了’，最後虛僞地說‘如果下次有機會請一定要再邀請我’。”

蔣妍捏着嗓子，故意拔高幾個聲調，學着那些美劇裡的演員的誇張語氣，聽得謝夢雨和李小琪在底下噗嗤一笑。

蔣妍哼了一聲：“我可不想變成那種假熱情的老外。即使狀态不好，還要扯着虛假笑容，裝作元氣滿滿地跟人說‘沒事，我很好，我感覺棒極了’。裝久了連自己都無法面對自己真實情緒了。現在不挺好，他終于展現出真實一面了。”

“好吧，他确實破防了，那你又在煩心什麼呢？”孫琬祎說。

蔣妍被噎了一下。

“我煩心了嗎？”她反問，“我為什麼要照顧他的情緒？他以為他是誰，綁定了萬人迷系統，走哪都受到歡迎？”

孫琬祎問：“你今天為什麼要來派出所？你都已經和奧利弗分手了，為什麼他打個電話，你就過來了？”

蔣妍愣了一下：“他說他遇上了麻煩，隻有我能幫忙……”

孫琬祎笑了笑：“也就是說，你還是照顧了他的情緒。”

她擡起頭，在宿舍的白熾燈下，盯着蔣妍：“所以，你能顧及其他人情緒，但唯獨對克裡斯例外？”

蔣妍臉色變了。

斜上方的慘白燈光映下來，精緻妝粉描繪出的五官仿佛一寸寸開裂，顯得很狼狽。

“我，我那是……”蔣妍說，竟然有點語無倫次。

她拼命想找個借口，來證明克裡斯和奧利弗并沒有什麼差别。克裡斯隻是她前男友中的其中一個，沒什麼特别。

她以前也和其他人談過，男人不過是消遣，她才不會對哪個人另眼相看。分了就分了，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也不值得她花精力去反複糾結。

但孫琬祎恰恰點明了一件事，她對其他前任都能做到雲淡風輕，但總是在克裡斯的事情上别扭。

“我是不是，有時候挺擰巴的？”蔣妍糾結了半天。

“可能隻是想的少。”孫琬祎開玩笑，“等你老了賣你保健品。”

“真損。”蔣妍翻了個身，拿起床上的抱枕打孫琬祎。

“睡吧，時候不早了。”孫琬祎接住，給她扔了回去，“反正時間還長，明天再想呗。”

窗外外面傳來小池塘邊的歡呼聲，之後漸漸消了下去，意味着今天的派對結束了。

今夜是一幫韓國留學生在那裡開派對，他們總是元氣滿滿，即使醉酒狂歡到深夜兩三點，第二天依舊精力充沛地出現在課堂上。但本土學生受不了，于是向保衛處投訴了擾民，後來學校給留學生也設立了宵禁，于是派對最晚就到十一點半。

蔣妍爬下床，機械地開始卸妝，抽出臉盆去盥洗室，孫琬祎也開始脫衣服和洗漱。

孫琬祎從盥洗室回來，其他人已經上床了。

宿舍一片黑暗，隻有她桌上一盞小台燈是唯一光源，不知道是誰幫她留的。

孫琬祎盯着那盞燈看了一會，其實她還有個視頻腳本沒寫完，她看了眼已經拉上床簾的舍友，歎了口氣，抱起電腦，打算去走廊裡寫。

她蹲在走廊裡，電腦放在膝頭，兩隻手噼裡啪啦敲着鍵盤。

不知過了多久，牆後傳來李小琪翻身的動靜。

“你還不睡嗎？”李小琪推開宿舍門，也來到走廊上。

“快樂。”孫琬祎随口應着，眼睛一直盯着閃着幽光的電腦屏幕。她心裡有點嘀咕，我都在走廊裡辦公了，不至于還吵到你吧。

李小琪等了一會，見孫琬祎沒動靜。

“要不去屋裡寫吧。”李小琪猶豫一會兒，“屋裡有空調，外面熱。”

孫琬祎一愣，眼睛終于從電腦屏幕上挪開了。

“你……”孫琬祎愣愣看着她，腦子還沒從文案裡回神。

她張了張嘴，最後笑了一下，“不擔心空調費了？”

“傻白甜還說要早睡呢，今天不也沒早睡。”李小琪朝着屋裡努嘴，她指的是謝夢雨。

孫琬祎笑，視線又挪回到屏幕上：“床頭打架床尾和。”

李小琪嗔她一眼：“就你嘴快。”

李小琪在孫琬祎旁邊也蹲下來，靠着牆，看孫琬祎繼續打字。

“很辛苦嗎？”李小琪問，“我看你好幾天都在弄這個文檔。”

“還行吧，”孫琬祎剛好敲完了一段文字，揉了揉眼睛，“不過看着自己的創意被做出來，還被那麼多人喜歡，也挺開心的。”

“而且還能賺錢。”李小琪語氣中充滿了羨慕。

“哈哈，這也是一個方面。”孫琬祎說，“雖然目前還不太多，但以後應該會多起來。”

“真羨慕。”李小琪說，“我也好想有錢。”

“你最近是在找實習嗎？進展怎麼樣？”孫琬祎問。因為李小琪今天态度平和，所以她也放下了戒心，甚至能和她談談真心話，就像兩人大一時候那樣。

李小琪搖搖頭，一說起這個話題她有一大肚子苦水可倒：“老師根本不管，還叫我們不要接價格太低的實習。可那些好公司都不要我們，他們說想找有相關經驗的，真搞笑，誰家實習還要經驗，不實習我哪來的經驗！我也根本不敢和家長說，他們隻會罵我沒能力。”

她歎口氣：“我好想有錢啊，這樣就不用看人臉色了。”

孫琬祎點頭。她和李小琪大一時候關系很好，所以知道李小琪家的事情，她家裡父母比較忙，平時根本顧不上她。而且他們也沒有那個意識，他們兩位都是很早就出來打拼的人，靠着辛勤雙手辛苦攢錢。所以他們也下意識以為孩子也應該靠自己，在城裡立足，以為隻要肯吃苦努力，肯定會有好的結果。

“是，有錢确實很好。”孫琬祎也附和。

兩個女孩在走廊上沉默。

李小琪盯着孫琬祎的電腦，突然問：“你們還缺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