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迦宜收回遠眺的目光,仰頭看他,“如果今天的随堂測驗我拿了滿分,有什麼獎勵嗎?”
程知阙低頭,和她四目相對,“你想要什麼獎勵?”
付迦宜暫時想不出,“我想先欠着,等什麼時候想到了再找你兌現。”
付迦宜脫掉針織衫,用皮筋攏起長發,綁了個低馬尾,做好一鼓作氣往懸崖邊上走的準備。
她擡起腿,步履邁得匆忙,顯然沒給自己留後悔的餘地。
剛邁出大半步,手腕忽被攥住。
緊跟着,付迦宜被不輕不重的力道拽回來。
慣性作用下,她身體不受控地失重,撞進他懷裡,額頭不小心輕蹭到他黑色外套的第二顆紐扣,金屬的細膩材質,觸感溫潤。
“開玩笑的。”程知阙瞧她柔軟的發頂,聲音比金屬溫潤,混進帶顆粒的風中,“膽子不小,還真要跳?”
他松開她,後退半步,兩人保持可近可遠的安全社交距離,既不暧昧,也不突兀。
剛剛隔得太近,她似乎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付迦宜側身對着陽光,耳廓被曬得通紅,不用摸也能清晰感受到它的燙度。
她的視線從地面轉移到他衣服第二顆紐扣的位置,“不是你剛剛問我……要不要試試的嗎?”
程知阙低笑,胸腔微微震動,“我是想由此及彼地證明,人不必時時拘束,身體素質一般也可以經常出門,适當挑戰一次極限運動。一闆一眼地活着,不累麼。”
他攤開手裡的針織衫,示意她轉身,“先把衣服穿上。”
她身上隻穿一件淺咖色的吊帶,搭闊腿的帆布工裝褲,肩頭圓潤,淨白皮膚被曬得泛紅。
付迦宜聽話地擡起胳膊,順着他的動作将雙手套進衣袖裡,“那剛剛說的獎勵,還作數嗎?”
程知阙笑了聲,“卷都沒交,就急着找我讨獎勵?”
“是你不讓我交卷的。”
“我總不至于眼睜睜看你在我面前渾身濕透。”
付迦宜隻覺得耳廓更燙了,“不跳水的話,我們來這邊做什麼?”
程知阙說:“賞景,捕魚。”
碧海藍天,遮陽蓬和沙灘椅搭在岸邊,背陰處放着從車後備箱翻出的簡易型捕撈工具。
付迦宜坐在椅子上,身體向後仰,手撐椅面,放眼去瞧不遠處做準備工作的程知阙。
捕撈和垂釣區域的邊沿很淺,剛好沒過小腿,在膝蓋往下的位置,付迦宜卷起褲腿,去尋他。
他身上的淺色系襯衫沾了水,洇進面料裡,和腰線完美貼合。
付迦宜無端想起前兩年,葉禧不知從哪淘來一張電影碟片,中間有一小段長鏡頭,潮濕環境裡的男人和女人,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有種很強烈的張力。
走到程知阙身旁時,聽見他問:“第一次捕魚?”
付迦宜思緒有點綿長,隔一會才搭腔:“也不算第一次,小時候經常看我爺爺垂釣。”
“倒是耐得住寂寞。”
“以前沒什麼事做,全靠這些瑣事打發時間。”
程知阙目光落在她臉上,笑說:“幫我個忙?”
“什麼忙?”
程知阙微微擡起手,用眼神示意她幫忙挽一下袖口。
他手背沾了淤泥,修剪整齊的指甲依舊很幹淨,腕骨突起,皮膚素白,青筋若隐若現。
付迦宜盯着看了幾秒,照做。
光顧着去解袖扣,指腹不小心蹭到他掌心,觸感溫熱。
她一時着急,如何也解不開,聽見他提醒:“慢點,不着急。”
這段插曲很快過去,程知阙把透明玻璃做的魚具端下水,固定在泥沙裡。
付迦宜緩過神,将這些繁瑣步驟看在眼裡,“比起捕撈,垂釣不是更簡單嗎?”
“太簡單會沒了挑戰性,少些樂趣。”
“是嗎……”她盯着看似平靜的水面,“之前聽爺爺跟方叔說過,還有一個折中的捕魚方法。”
程知阙看她,挑起一抹淡笑,“願聞其詳。”
“有些魚類會對特定生物的氣味産生興趣,能吸引它們聚集在水中,然後一網打盡。”付迦宜眼睫小幅度輕顫,沒再講下去,“具體的我記不太清了。”
程知阙适時接過話茬:“你說的是相互吸引?”
纏在針織衫袖口下的手指無意識動了動,付迦宜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幾不可聞地“嗯”了聲。
“好像……是這個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