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離山腰,任晚晚心不在焉地望向前路,手不停摸索方向盤。
方才那通電話對她心靈造成極大的沖擊。
腦子裡天人交戰,一邊覺得自己似乎在不經意間聽見一個驚天大秘密,一邊擔心顧向南知道後會不會報複學姐。
猶豫二三,任晚晚糾結地開口,"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騙顧向南的?"
她當時站在角落,兩人之間的談話聽見個七八分。
憂郁症這詞兒一出來,她瞬間就炸了。知道宋染和顧向南在一起多少帶些強迫的意味,但沒想到他居然把人折磨成這樣!
把他千刀萬剮都不解氣!
宋染正玩着消消樂小遊戲,還剩三步就能過關,漫不經心回道:"都是騙他的,所以你得替我保守秘密。"
"ding"的一聲,遊戲成功過關。
五顔六色的慶祝畫面蹦出來,她摁滅手機,懶散地靠在座椅後背,"要是洩漏出去一點,你就隻能替我收屍了。"
"哦,不一定。說不定被扔進海裡喂魚,你連我的屍體都找不到。"
任晚晚:……
她幽幽抱怨,"學姐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哎呀,你不告訴任何人就沒事。"
宋染敢扯謊騙他,就是賭江桢川禁受不住報複顧家的誘惑。
魚面對精心配比的魚餌,絕對會乖乖上鈎。他也一樣,蟄伏十幾年帶着滿腔仇意回來複仇,怎麼可能會不動心。
先找借口從身邊抽離,再一點一點掐斷和對方的聯系。
在她看來,這計劃對于甩掉顧向南來說簡直完美。有錢人不缺玩伴,不缺樂子,時間長了那點興趣也會消失在時間長河中。
至于任晚晚,她相信學妹善良的品德。
小說劇情跑歪十萬八千裡,依照顧向南和任晚晚現在對彼此的态度,見面和和氣氣不互相辱罵就算十分難得了。
所以根本不用擔心學妹反水,把她賣給顧向南。
車駛入市中心,兩人找了家網上評分挺高的火鍋店。
吃完飯,任晚晚依依不舍挽留宋染,離開學還有五天,她想讓宋染住她家。
宋染無情拒絕,對她的撒嬌視而不見。
她定了一家離醫院很近的酒店,打算住到開學,同時好好陪陪宋母。
手邊有錢,向來不虧待自己,直接霸氣預定總統套房。
套房在頂層,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層層高樓,腳下車流不息。
視野變高,路上行走的人顯得渺小無比。她洗完澡裹着浴袍出來,順手拿了個高腳杯,又從酒櫃上挑挑揀揀開了瓶紅酒。
坐在靠窗的椅子,晃了晃酒杯,低垂着眼看向窗外。
修長勻稱的小腿架在膝蓋上,拖鞋後半截懸空,要落不落。
宋染抿了口酒,前所未有地覺得舒坦。
像脫下一直罩着自己的繁瑣面具,毫無保留地露出原本薄涼有野心的模樣。
房間裡很安靜,她放空心緒,窩在椅子裡懶洋洋地打着哈欠。
有點無聊。
等事情結束,她要學顧向南包幾個年輕男大,一邊逼着他們喝酒一邊将人摟在懷裡說姐姐可以幫你解決一切。
心覺刺激,宋染想着想着逐漸興奮起來。
不對,還沒成功呢。
半場開香槟,失敗率增一半。
擱在圓桌上的手機響起,宋染撈過手機,屏幕标着來電人江桢川三個大字。
她心靈福至地把手機從耳邊拿遠,接通電話。
一聲暴躁的男音霎時傳過來,“你到底闖了多大的禍?顧向南找了三批人來查病曆!”
宋染安慰他,“禍越大,您的複仇計劃完成率越高。沒有付出哪有回報。”
“我踏馬還得謝謝你?”
“不用謝。”她謙虛道。
“……”
“你二大爺的。”江桢川咬牙切齒罵道。
“别廢話,他沒查出來不就成了。”
理直氣壯的口吻聽得他都氣笑了。
單手掐着眉心,轉念想到什麼,好奇問她,“他挺愛你啊。三波不同的人打聽病情,連心理科的醫生都被拉過去談話,你确實在他心裡地位不一般。”
“我堂弟也是可憐,這麼愛你,卻被你玩得跟傻子一樣。”
嘲諷意味拉滿。
宋染平靜,“怎麼?你羨慕,想要你弟弟也這麼愛你?”
“他不玩骨科,你死了暗戀的這條心吧。怪不得這麼恨顧家,原來是對你堂弟愛而不得。”
三秒過後,電話被對面挂斷。
望着黑下去的屏幕,宋染不屑地攤手,心理素質真垃圾。
人還是剛相遇的時候最好,那個時候江桢川裝的人模狗樣,她甩他一巴掌估計都不會發火,哪像現在。
醫院獨立辦公室,
江桢川臉色無比難看,仿佛吞了隻蒼蠅不上不下卡在喉嚨處,還吐不出來。
惡心至極。
他收回剛才的話,顧向南是瞎了眼才會看上宋染。
另一邊,顧氏大樓。
顧向南捂着額頭,面前攤開的是宋染的病曆。
白紙黑字将她的病情寫得清清楚楚,回憶如同洩閘湧入腦海。
前段時間莫名其妙的冷淡,他以為她是在生氣,其實是她在自我消化病情。
他都幹了些什麼畜生事……
冷戰,發脾氣,陰陽怪氣,這些像無形的手一點一點把她推向懸崖邊緣。
心撕開般的疼痛,仿佛有人攥着他的胸口逼得他快要呼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