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凝眸注視中,穹頂的黑岩玉漸漸變得透明。
他透過穹頂,一眼望到了上空。
雨水淋漓濺落。
王道神宮主殿。
各方修士,力所能及者,皆人人頭頂着各種奇形怪狀的法器,因臨時提取神宮屋舍的靈質煉制融合,顧不得法器的樣子如何。
長槍與斬刀迎面相交,雷光劈上烈火。
各方交戰,隻為争奪那高懸在頭頂之物——若水珠。
許知絕靜靜站在主殿中,忍住了沒有往下看。
葉飛雲就在她的腳下。
把握好時機,待他拿到息土,剛好可以救下她。
地宮内,葉飛雲垂首。
若說此方空間還有什麼異處,也隻能是腳下的土。
四面房頂為牆,腳下卻為土。
濕潤的泥土,花草叢生。
似被守着,又似被鎮壓。
他該如何出去?
莫不是從地底打洞鑽出?
葉飛雲思考着,别無他法,隻得一試。
他取出自己芥子袋中的花鏟,這原是在外門用來打理藥田的藥鏟,後來也成了打理他丹田的花鏟。
如今用來挖洞倒也可行。
一鏟子下去,便已觸到了堅硬的底部。
葉飛雲一愣。
不是從地下挖洞?
卻有一物從鏟下飛出。
一巴掌濕潤的泥土,凝聚在一起,僅有一拳大小。
它飛向上空,似想要飛上天邊,卻撞上了頂部禁锢它的帝王印。
啪——撞扁了自己的身體,成了趴在透明穹頂的一攤爛泥。
泥土簌簌從穹頂抖落,再次凝聚了自己拳頭大小的身軀,浮空繞圈,撞過帝王印穹頂的四角各處,每次都撞成了一攤泥餅,終于意識到了什麼。
帝王印對它的禁锢還沒有解開。
它看向地上。
花鏟支棱在泥土中、葉飛雲仰頭看着它,像個種地的老伯。
此人分明是農夫,為何樣貌和壁畫中的人如此相像?
息土萬年才生出清淺的靈智,在帝王印中萬年,陪伴它的隻有帝王印中的壁畫。
息土好奇地向葉飛雲飄去。
對,就是他。
就是他禁锢了我。
息土想起這萬年的寂寞,陡然情緒暴漲。
它要懲罰他!
息土朝後退去。
在葉飛雲眼中,便是飄到他面前的息土,突然朝後退去,他腳下綿延濕潤的泥土,也一瞬也朝那懸在空中的土壤凝聚而去。
一條泥土凝結的土龍,頃刻而成,而後迅疾朝他攻來。
花鏟拍在土龍的臉上,陷下一個深坑。
腳下羅盤現,帶着葉飛雲躲過土龍的攻擊。
這條土龍的攻擊毫無章法,隻會莽撞地張着龍嘴撞向葉飛雲,似想要吃了他。
撞歪了方向就扭回頭再撞,龍身上被花鏟撬出土塊也不在意,再一回身,龍身又會變得完好無損。
它可以自愈。
葉飛雲意識到。
與此同時,帝王印外。
在息土抽離自己的意識,攻向葉飛雲的那一刻。
地動山搖,屋瓴傾塌。
原本為躲避若水,藏身在神宮屋舍中,且還未有可抵禦若水的法寶的修士們,不得不在倒塌屋舍的傾軋下,紛亂中退出玄雍主城。
“發生了什麼?”
“怎麼會突然地陷?”
足夠幸運逃出主城的修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不得而知。
他們隻能望着,因有法寶抵禦,還可以在主城神宮中争奪若水珠的修士們。
地陷之時,也是渾水摸魚的好時候。
一道流光劃過。
許知絕踩在劍上,斜身如飛魚,溜至若水珠旁。
若水珠近在眼前。
“她要取珠,快攔下她!”一聲厲呵。
手剛觸及若水珠表面,千萬根銀針甩向許知絕手掌臂膀。
許知絕躲過,也被迫遠離了若水珠。
“許道友,趁亂奪寶可不是君子所為。”一面容俊逸的修士,與剛剛甩出銀針的女子,一同攔在許知絕面前。
“蕭意卿,臨陣脫逃,是你蕭家的作風?”溯朝眠手持斬刀,落在許知絕身前。
…
土龍會自愈。
困陣起,草木為靈。
樹枝藤蔓蜿蜒向上,鎖住土地上雄起的土龍。
割裂龍首。
但龍首卻再次長出。
困住土龍的樹枝,深深陷入土龍身軀的泥土中,反被困住。
何為息土?
自長息無限,助孕育天下木植的至寶。
若尋常的大地之土,能提供養分,息土可提供的,便是千倍萬倍。
對于靈植而言,沒有再比息土更好的生長之所。
靈植面對息土,正如饕餮面對食物。
貪婪,想要噬取。
困陣的靈植插入息土中汲取養分不能自拔,因靈植為困陣起,根系還在其中,反倒制住了起陣的羅盤。
咔嚓咔嚓——
天心十道十八層,層層不能動,卡在原處。
土龍昂首,垂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