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絕禦劍在密林上空,視線朝下方的林中掃去。
那幾位慣常在将士們打掃歸城後出城、身具渡魔嫌疑的百姓,狗狗祟祟,瞻前顧後,步行或慢或快,待大路上的人漸漸稀少,瞧不見他人,才猛地一竄入了林子。
然去向不一,大路兩邊的林子,遠近皆有。
在停留不同的地方一刻鐘後,若是等不到‘神明’,便匆匆離去,籃子背簍裡裝些随意摘取的野果或地上的土塊,返回城池。
許知絕冷眸一瞥,右下角一位百姓所在之處,似有黑氣浮動,魔氣缭繞一瞬,又迅速消失無蹤。
許知絕按兵不動,等這幾個百姓都返回了城池,才閃身落地。
唰唰——
衣擺劃過枯藤枝葉。
許知絕腳踩實地,積累一年冬的落葉,踩上去松軟塌陷。
若僅看這片林子,并沒有什麼奇異之處。
許知絕視線掃過,眸光落到樹木擁簇,已幾乎擠不出空餘的土地。
側臂擡手。
無吟劍似從天上降下,裹挾着迅猛不及的威勢,‘铮——’的一聲,深紮入地。實則不過憑空出現,隻因它主人靈力驅使得厲害,便是一分落勢,也顯出十分威力。
無吟劍紮在地上不動,靈力卻從其紮入地下的劍尖灌出,徑直朝地底沖去。
許知絕的神識随之一同下落,窺探着這片地底的荒野。
在要撞上魔窟的那一刻,許知絕睜眼,無吟劍收回掌中。
她擡步禦劍,飛回城。
*
“師姐。”葉飛雲已将消息告知葉柔甲,正在城牆上迎接。
許知絕腳尖輕踏,落在城牆之上。
“地下有一座魔窟。”許知絕直言了斷。
城牆上等着的衆人聞言一怔。
許知絕擡臂一指,指向丙位,随後食指和大拇指張合,比劃着太陽拉長空隙,遙遙望去,視線又往地底瞟去。
“若以時空為限,一刻鐘。”
“一刻鐘?”有人不解,
許知絕:“我去那兒,需要一刻鐘。”
魔窟在地底,又不在地底,魔族在地底另造了一處小空間,以時空為限,踏破虛空,或以陣法,才能到達。
以她的速度,需要一刻鐘。
“若要在南城門外動手,還是需要通知少城主。”許知絕道。
不管怎麼說,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許知絕眼皮垂落,睫羽從眼珠正前方最低的地方,向眼尾飛去,弧度稍揚,眼睫是濃墨的黑,襯得露出的一小半金眸,映照着天邊的一輪紅日,晶瑩剔透。
葉飛雲眉頭稍動,眼底似有奇異之色閃過,看向許知絕。
紅日灑下的金光描摹着她的臉,袖臂上交纏綁着的細細的系帶,随風而動,也在紅日的光輝下波光流轉,似崖壁的一線清泉,跳躍着細碎的金。
“許道友說的不錯。這是在夢境中,僅靠我們之力,不一定能剿滅魔窟。”
夢中的關鍵人物怕是不可或缺,比如葉柔甲。
他們是要護住城池,但更重要的是,幫助葉柔甲護住城池。
“還得勞煩葉道友再去通禀一次。”有人道。
葉飛雲:“無妨。”
*
入夜,葉飛雲去尋葉柔甲告知消息。
白日裡葉飛雲已經去找了一回葉柔甲,白日再去找引人注目,難免令那幾位多事的長老生疑,因而才等到深夜。
葉飛雲是許知絕的侍從,兩人同住一屋,隻是分隔出内外間。
等到葉飛雲離開,床邊翻着書簡研習陣法的許知絕動作稍停。
一息後,書簡擱置到桌上,桌邊卻已空無一人。
行忌城入夜宵禁,城中難尋行人蹤迹,隻有敲鑼的更夫,和守城巡邏的侍衛。
一道倩影行于城中,自是引人注意。
許知絕捏了隐匿術法,更夫沒發現她,巡邏的侍衛沒發現她,卻剛剛好被葉柔甲的一個叔伯發現。
撞上了也好,本就是要專門去尋他們。
“你可知行忌城亥時三刻宵禁,城中人皆不得出。”葉柔甲的叔伯疾言厲色。
許知絕稍退一小步,露出略微局促的目光,卻不言不語。
越是不說,越是令人生疑。叔伯帶領的親兵們,立刻将許知絕圍起。
“我隻是來通禀一事。”她好似冷靜了下來,語氣淡淡,“行忌城南門外地下深處,存有一魔窟。”
*
“少俠是急着回去?”書房中,葉柔甲于桌後奮筆,朝客座的葉飛雲看去。
隻見葉飛雲雖端着茶,卻不時地往窗外月色斜睨望去,似是在注意時間。
“是。”葉飛雲回道,“來時便是深夜,本不便久留。”
葉柔甲算了算時間,“是很晚了。”
“阿姐,該休息了。”
‘葉飛雲’從門外而來,目光正與葉飛雲的目光對視。
“葉少俠。”
‘葉飛雲’朝其颔首。
葉飛雲:“郎君。已是深夜,郎君還未休息?”葉飛雲客套一句。
‘葉飛雲’點點頭,笑了,“我若是早早休息了,我阿姐該不休息了。”
話中藏着一股無奈和敦促,使得葉柔甲汗顔。
“這不是這幾日忙嗎?”葉柔甲話中讨好,“我這就去睡了。”
說着便合上書,從桌後走出,去拉‘葉飛雲’的袖子,拉着他往門外走,“走啦,走啦,去睡了。”
‘啦’字飄着虛弱的尾音,也正說明了葉柔甲的心虛。
葉飛雲也适時起身,與他們一起出了書房。
葉飛雲看着前方拉拉扯扯的‘姐弟’,眸中似有笑意,又藏着憂郁。
等葉柔甲想起葉飛雲葉禮葉少俠,回頭看去,身後已經沒了葉飛雲的人影。
“已經走了?我還想問問他需不需要送呢?”葉柔甲發出驚奇聲。
‘葉飛雲’的右臂半合着葉柔甲的腰,似托着她身子,也回首看去,“阿姐,我們出了書房,沒走三步,葉少俠就已經離開了。”
“這樣啊?”葉柔甲挂在‘葉飛雲’胳膊上,打了個哈欠,眼角擠出幾滴眼淚。
‘葉飛雲’眼底閃過幾分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