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坐在太陽戰車上,默默地盯着眼前系統面闆上積分那一欄。
十個積分。
二十個積分。
二十五個積分。
從某一個時刻開始,賬戶餘額忽然就像是吃了華萊士一樣,無比絲滑地開始往上蹦。
她幽幽道:“你們這個系統啊,它真的……讓人完全把握不住啊。”
最起碼孟秋是把握不住的。
不用做任務,就有積分賺,好嗎?
看起來是挺好的……
但是這也太随機了,就像是一個人身無分文但又沒辦法工作,隻能等着天上下錢雨一樣。
誰也不知道餓死還是暴富哪個先來。
毫無穩定性,毫無可靠性,太考驗人的心理素質了。
“這種錢,就是賺到也完全不敢花啊。”
誰知道這玩意兒是不是就是最後一波,以後再也沒有了。
孟秋望着遠方的山林,憂愁地歎了一口氣。
綁定了虹膜之後,她開着太陽戰車出發,一路頂着烈日總算是出了虎頭村地界。
這車名為太陽戰車,是很誠實地全靠太陽吃飯。
烈日淩空時候,它的世俗能上一百二十公裡每時,一路在草叢上方疾馳直行,比走高速還快。
然而一旦烏雲遮住了太陽,就好比現在,涼爽的雲層之下,狐狸崽惬意地從陰影處爬出來,翻身曬肚皮。
這車眼瞅着比自行車都慢了。
“晚上得找個地方過夜。”孟秋說:“這車連個棚子都沒有,到時候大半夜停下來一動不動,萬一下雨,那就完犢子了。”
虎頭和狐狸崽一個四歲一個五歲。
啥也不懂。
自然是有事都聽孟秋的。
聞言都嗯嗯點頭。
孟秋坐在位子上把控着方向,一路沿途尋找合适的過夜地點。
她開車開的無聊,才終于發現臨走從虎頭村帶走了虎頭和狐狸崽,是多麼正确的決定。
雖然一開始主要是為了虎頭好歹比她能打還比她能跑。
遇到事情能帶她逃命。
虎頭一個入門級妖怪,遇到正經妖怪大概率沒啥用,但好歹是頭老虎,遇到野獸,虎豹熊狼之類,還是很夠用的。
結果路上還沒遇到多少妖魔鬼怪,先無聊起來,剛好唠唠閑天。
“說起來,虎頭,誰給你起的名字叫虎頭?和虎頭村有沒有什麼關系?”
虎頭坐在車子上,把上半身探出車外,伸長了胳膊彈出爪子,一路辣手無情,把他那邊路旁的野草都給剃了光頭。
孟秋想開口說他,轉眼一想到這小子才四歲……頓時就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當然和虎頭村有關系。”虎頭說:“虎頭村的老虎都叫虎頭。”
孟秋:“……”
呃,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自從孟秋悚然得知,虎頭那麼大的個頭兒,結果竟然才四歲開始,她就感覺她不能用上輩子混社會的經驗來衡量這個鈞天界。
你顯然不能要求一個,高達四歲但已成年的妖怪,有很高的文化素養。
虎頭很驕傲地說:“我爹我娘我大哥也都叫虎頭。”
孟秋:“……”
這就有點兒出乎意料了。
“那你們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難道不會出問題嗎?”孟秋納悶地問道:“如果大家都叫虎頭的話……又要怎麼稱呼彼此呢?”
虎頭聞言臉上一呆。
顯然他也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狐狸崽在一旁哈哈大笑:“哎呦,小真人,難道你在和家裡人吃飯的時候,是對他們直呼其名的嗎?”
虎頭把爪子從車外面收回來,并攏雙腿,規規矩矩坐好,悶聲道:“其實我沒和家裡人一起吃過飯。”
孟秋深吸一口氣,擡起頭直視着正前方一望無際,空無一人的枯燥路途,開始後悔她為什麼非得閑的沒事幹唠這個閑天了。
萬一虎頭一家幾口人都讓人類獵殺,然後他忽然想起來人妖不兩立,那她可該如何是好。
卻聽虎頭說:“虎頭村那邊林子窮,就隻養得起一頭老虎,我小時候,我們一家人打了一場,他們沒打赢我,就離開了那邊,去别的林子裡面讨生活了。”
孟秋:“……”
孟秋感覺她需要一本動物行為圖鑒。
雖然說一山不容二虎……但竟然是這種一山不容二虎嗎?
“所以你把你爹媽和兄弟姐妹都打跑了是嗎?”
虎頭眨了眨他那圓圓的大眼睛,點頭說:“是呀,不過現在想想,我當時歲數小,怎麼可能打得過我爹娘呢?”
難道是你爹娘怕你出去餓死,所以主動認輸?孟秋這樣想着,就聽虎頭說:“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我天生就是個修煉的奇才,修煉比他們快,所以才能打得赢他們。”
好一個動物森林,弱肉強食。
重點是這個嘛?
你們難道就沒有一點兒親情麼?
孟秋感到十分納悶,想了想,說:“虎頭村那邊地力貧瘠,老虎在食物鍊位置太高,他們确确實很難供養得起,你們那也是沒辦法。”
“不過以後一路跟着我當個随從,吃喝我管你飽,就不要再為了一口吃的做那種事了。”
虎頭呆呆道:“什麼叫那種事?大家都是這麼幹的。”
狐狸崽抱着尾巴大笑:“隻有你們老虎這麼幹,我們狐狸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幾代同堂的,這就是人類所說的仁義,你不懂也很正常。”
虎頭雖然不懂什麼叫仁義,但顯然分得清别人說話的口氣。
狐狸崽很明顯就是在嘲笑他。
“好了,這沒什麼。”孟秋道:“天下衆生,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論。老虎是老虎,狐狸是狐狸,一頭老虎一天吃的肉恐怕都夠喂飽你們一大家子狐狸的。”
虎頭雖然沒聽太懂,卻也知道孟秋是在維護他。
頓時就消了氣,他嘟囔着說:“我們老虎就是這樣的。”
孟秋撈起狐狸崽的尾巴揉了揉,沉思許久,道:“不如我再給你起個别的名字吧。”
忽然就說給人改名,莫名其妙的,正常人都不能同意,但孟秋卻有說法。
“這世上有一種法術,叫咒術,你們聽說過紮小人麼?那就是咒術的一種。”
“我們在外行走,一旦被人知道了我們的真名,很可能就會被人下咒害了,這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虎頭瞪圓了眼睛。
他化形的法術還是半靈半不靈,一雙圓圓的貓眼裡瞳孔豎起。
孟秋想了想,說:“以後人前就叫我五娘子。”
雖然她是純粹的獨生子女,但五娘子這個名字很好,聽起來就有一種人多勢衆的安全感。
孟秋很喜歡。
“你呢,就叫……”孟秋說:“黑夫。”
虎頭:“???我不黑。”
他是一頭橘黃色為主,斑斓條紋的老虎,确實一點兒不黑。
“我知道你不黑。”孟秋解釋說:“這個名字聽起來威猛,又斯文,讓人聽了,以為你能文能武。”
虎頭喵心大悅,說:“好,那我以後出門在外,就讓人叫我黑夫。”
狐狸崽問:“我呢我呢?五娘子,給我也起個名字吧,我還沒有名字。”
它算是看出來了,孟秋很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