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情緒十分低落,霸占着孟秋的車後座不走。
孟秋就當自己是被抓到警察局裡的犯人一樣乖巧,十分配合地在駕駛座上,一語不發,腦袋低垂。
她曾經在上高中的時候,經曆過神出鬼沒的教導主任的嚴格訓練,精通在被别人盯着看的時候,假裝自己是木頭人的熟練技巧。
不管胡七盯着她看的眼神再如何幽怨,孟秋都能假裝自己完全不知情。
虎頭見孟秋不說話,偌大的身軀縮成小小一團,連耳朵都往内縮,一副特别乖巧的模樣。
反倒是狐狸崽沉不住氣。
“你、你想幹什麼……難道你沒有尾巴,就想搶走我的尾巴?”
饒是如此沉默的氣氛。
孟秋也不由扶額。
胡七怔了一怔,目光竟然真的往下一看,落到狐狸崽的尾巴根上。
狐狸崽唰一下就跳到了孟秋懷裡,把尾巴藏在自己懷裡,然後把自己藏在孟秋懷裡,不給他看。
它願意相信自己是很好的……但是孟秋覺得,它相信錯人了。
她可保不住它。
好在胡七糾結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戀戀不舍地說:“你想多了,你個四斤五兩重的小東西,再來一百個你加起來,都比不上我一根尾巴上的一根毛兒。”
孟秋猛猛點頭。
是的,狐狸崽的尾巴怎麼能和你的尾巴相提并論。
所以您老人家大慈大悲,現在就放我們走行不?
胡七卻不走。
他趴在前座的靠背上唉聲歎氣:“這狗日的世道真是、老天爺不長眼啊,我活這麼長時間,真是活着來曆劫了。”
“這天底下哪個狐狸是秃尾巴狐狸。”
“我那幹閨女也是厲害,怎麼就把自己撐死了,她自己把自己撐死也就算了,偏偏這下我九根尾巴也跟她一起死了。”
“她簡直是個白癡,我活幾千歲都沒見過這種大白癡。”
“我竟然栽在這兔崽子身上,我是比她更大的白癡。”
“唉。”
“早知道我七百歲那年幹脆就死了算了,也省得一把年紀,出門都見不得人。”
孟秋裝聾作啞,充耳不聞,摸着懷裡的狐狸崽,目視前方,恍如木頭人。
胡七自言自語許久,見孟秋不接話,沒忍住伸出一點兒指甲尖兒戳了戳她的肩膀。
“幹嘛不說話?搞冷暴力嗎?真不像話。”
孟秋:“……”
“前輩……”
孟秋是真沒想到這狐狸這麼拟人……連冷暴力這詞都說的出來。
“叫我胡七就行。”
“胡七前輩。”孟秋耐心地道:“前輩遭此大難,卻也不用太過傷心,所謂天道厚德,因果有報,或許是前輩的尾巴為您擋災了。”
這種片湯口水話,孟秋随口能說一堆。
但胡七還真吃這一套。
“你倒會說話。”
他眉開眼笑,好像已經把尾巴慘死的事情給忘記了。
孟秋很難把握得準一個活了幾千年的生物,會有怎樣的思維境界。
她更不知道一個狐狸會有怎樣的腦回路。
遑論這是一個活了幾千年的老狐狸。
不過大概這世上沒人不愛聽吉祥話的。
胡七又往前湊了湊,伸手摸了一把孟秋的腦袋,問她:“你遇到我也算是運氣好,福緣深厚。”
孟秋忽然被摸頭,受到了十分大的驚吓。
她自從身高超過了一米二,就再也沒有人随随便便摸她的腦袋了。
成年人的腦袋是能随便摸的嗎?
不過這狐狸幾千歲的老妖怪了…大概對他來說,這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是小孩子吧。
“而且你還回答了我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胡七笑眯眯的,又摸了一把孟秋的頭毛。
孟秋心中一動。
運氣這麼好?這就遇到仙緣了?
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雖然告訴我的簡直是我有生以來聽過第二壞的消息……”
孟秋:“……”
好吧,别殺我行麼?
“但我還是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任何問題都可以哦。”胡七順手又把狐狸崽從孟秋懷裡拽出來,摸了一把她的尾巴。
狐狸崽抱着自己的尾巴依依不舍,瑟瑟發抖,生怕他見自己的尾巴漂亮,就把自己這唯一一根尾巴搶走了。
孟秋心中一凜,果斷問道:“七曜宗怎麼走?”
胡七又是一怔。
他深深地看了孟秋一眼,問:“你可以問我任何一個問題。”
“我活了幾千年,知道這天下大半的修行法門,讓人白日飛升的丹藥方子,劍碎虛空的神器所在,我全都知道。”
“再不濟,你若是想要潑天富貴,大權在握,我也能輕松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