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知錯,請大人念在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網開一面。”
和其他被吓到的人一樣,簡俏裝作受驚,低下頭。
很快,如她所料,那兩妖在一霎那間沒了動靜。
因為熟知那人本性,能猜到發生了什麼,簡俏心裡波瀾不驚,隻垂着眼,心裡想着一會兒出城的事。
小小的插曲沒影響秩序,很快,在她前方的人通過了查驗。
不知為何,簡俏隻覺心跳咚咚,如擂鼓。在這樣的前提下,她忍住緊張,将通行令交了出去。
守衛沒發現任何不對,點了點頭,“你可以走了。”
心裡一喜,簡俏沒忍住咬了咬唇。
然而,讓守衛都驚詫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方才他們那位眼高于頂的少年上司,忽然抿唇拽住了一位面容平平無奇的人類女子。
手被死死攥緊,痛意襲來,魅魔沒忍住口中溢出痛呼,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她向來吃不得苦,下意識眼中便染上怒氣,直到被擡起下巴看向那雙含笑的眼時,才驚覺自己疑似漏了餡。
有怒發不出,簡俏懂得忍一時的道理,是以悶聲道:“大人捉我作甚?我并非賊人。”
從她被捉住腕再到開口質問,僅僅隻過了一瞬,過往的人群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了少女無辜的指摘,因此也紛紛議論起來。
絡迦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隻輕輕眯了眯眼,“我說你是賊,那你就是。”她慣會裝可憐,他已體會數次,這次根本不中招。
絡迦說完就要将人帶走,沒曾想下一刻被一隻手臂攔住。
見崔韶竟打算救她,簡俏内心複雜,卻也明白凡人無法和絡迦抗衡的道理,是以朝對方搖了搖頭,同時皺眉做了個口型。
“别管我,你走。”
崔韶好似沒看到般,面容沉肅:“她是我未來妻子,請問閣下要将人帶去何處?”
這番話令簡俏睜大了眼睛,堪稱瞠目結舌,一時間竟然忘了掙紮。
絡迦聽完,這才收起了無所謂的笑,“哦”了一聲。
“是嗎?”他說話時,根本不看崔韶,隻死死地審視着被他抓住的簡俏。
簡俏:“……”
明白自己多是被認出了,而這次算是她連累了崔韶,簡俏裝作随意地開口:“他瞎說的。”
這次的回答總算讓少年滿意。
但最終崔韶還是被一同帶走,和簡俏分開關押。好在二人離得不遠。說是“關押”,實則更像是在有水有食物的房間内放養。
等人都走了,連絡迦也不在時,簡俏忽然看向不遠處的高大身影,“喂”了一聲。
“為什麼不跑?”
她是真的很好奇。
明明崔韶可以一個人出城,而這本來也是他們早就說好的。
可現實是,他故意和她一起被抓了進來。
聽到她喊自己,崔韶望了過來,隻不過面色有些蒼白。
“我之前說過,不會讓你死。”
他語氣很淡,簡俏卻聽的笑出了聲:“真的?我還以為你那時在說大話騙我。”
崔韶這回沒開口,隻用黑漆漆的眼睛又看了她一回,閉目休息,不說話了。
那眼神洞若觀火,看的簡俏無所遁形,她收起笑,低頭想着逃走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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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簡俏開始泛起困意,可沒等她閉眼假寐,看押的門衛将她雙手綁在身後帶了出去。
繩索并不緊,對她來說解開很容易,但簡俏清楚,沒有必要。因為就算解了它,沒有絡迦點頭,她還是無法離開。
門衛将她帶至一處空曠的環形道場,很快退了下去。
簡俏擡頭看向前方,不出所料的,那裡早有人在等她。
“這麼狼狽。”
像是沒看到她眼裡的警惕,少年彎腰湊了過來。
眼看着就要被摸到臉,簡俏側身避開。
還在深淵時,她和絡迦一向無話可說。如今,她笃定主意,打算咬死不承認身份,不管這厮如何挑釁。
見她裝作不識,絡迦眼神一暗,将繩索解開,語氣中摻了脆弱,“我知道是你。”
濕熱的吐息離的很近,簡俏皺了皺眉,胃裡泛起嘔意,一副就要吐出來的模樣。
對眼前人的厭惡讓她裝不下去,開口罵道:
“滾開!”
發覺她終于露出本意,絡迦眼裡有歡喜掠過,“你應該明白,作為外來者終究是要離開的。”說着,他低頭看向魅魔腳腕,“你和我才是一邊的。”
下一刻,在少女震驚的眼神下,他蹲了下去,摸向柔膩腳踝處的金鈴,“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認出你的嗎?”
冰冷的觸感令人下意識一顫,屢次被冒犯,簡俏再也忍不住,伸手狠狠給他一記耳光,将他打得側過頭去。
“誰允許你用髒手碰我!”
此時此景下,簡俏隻想将冒犯她的人殺了,想也不想便啟動了大幻術。
重重幻境鋪排開來。
周遭景象瞬間生變,天地改換。
她的天賦絕無僅有,哪怕絡迦隻比她差了一點點,可就是這麼一小點足以将他困住片刻。
魔息消耗得極快,簡俏正要動手,忽然感到衣角被輕輕拽了一小下。
當發現那人竟然是本該被關押的崔韶時,魅魔震驚地看着他。
“你怎麼會……”
她的話被打斷。
“你殺不了他,快走。”沒等簡俏開口,腰間忽然被輕輕推了一把。
再睜開眼時,入目栖霞山望不到頭的台階。而她,已然登頂。
根本來不及細想,魅魔背後生出一股寒意。
她下意識回首,遠處不知何時隐約立着道人影,一對玉石般的足光|裸着,神情難得有些冷,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他走的很慢,對上那張端麗的面容,魅魔卻下意識後退,同時不忘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
“你是來接我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