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職直接帶高三是有點難,要不是因為現在着急要人頂上,也不會招一個男的會計老師,更不會讓你剛來就帶高三班。”劉老師說:“但你也不要有負擔,20來歲正是闖的年紀,就當提升自己教學水平了。”
劉老師的聲音停了下來,楚言楠意識到他講完了,于是敷衍地點了點頭:“嗯。”
同時顧清的資料也打印好了,準備離開。
見此,楚言楠站起身,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不等劉老師答話,就追着顧清出了辦公室。
“顧清!”楚言楠從背後勾住他的脖子,搭上他的肩膀:“中午一起吃飯嗎?”
“教務處還沒把飯卡給你嗎?”顧清偏過頭看着他問。
“給了呀。”楚言楠摸出一張飯卡:“今天中午我請你。”
顧清收回目光:“不用。”
“顧清不用。”吳詩涵抱着一摞樂譜從樓上走下來,笑問:“那請我怎麼樣?”
吳詩涵穿着主體粉色、黑色做裝飾的女團打歌服,妝容是韓國現下流行的柔和桃色妝,頭發特地做了造型,高馬尾的發尾燙成蛋卷,還染成了桃粉色。
漂亮死了。
“可以啊。”楚言楠笑說:“跟吳大小姐這樣的大美女一起吃飯,是我的榮幸啊。”
顧清垂着的眼睫輕顫,還沒回過神來,吳詩涵就擠進他們中間,一手挽着一個人:“沖啊!向食堂進發!”
兩人都被拉得一個踉跄,顧清不由自主看向楚言楠,卻見他眉目含笑,有些無奈的樣子。
他那雙眼睛,似乎看誰都是含笑的。
他對人人都喜歡,也對人人都漠然。
我從來不是最特别的那一個。顧清如是想到。
—
食堂,三人一起吃飯。
城北職中飯菜不比南外六個食堂,吳詩涵一直不太吃得慣,見楚言楠和顧清不挑食,忍不住感歎了一句:“唉,果然人還得吃點苦才能适應環境啊。”
“怎麼說?”楚言楠擡頭問。
“你沒發現嗎?顧清以前吃飯也挑食的,什麼不吃禽肉啊,什麼牲畜肉隻吃牛肉,什麼蔬菜隻是菜心啊,啧啧啧,金貴的,也就現在,半點不挑。”吳詩涵說着,拿筷子對着顧清畫圈圈:“肯定是因為這幾年吃苦吃多了。”
“吃苦?”楚言楠看向顧清:“什麼苦?”
“哦對,你不知道?”吳詩涵剛要開口說什麼,卻被顧清制止了:“别說了。”
吳詩涵聳了聳肩,不說了。
吳詩涵其實一直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因為她從小到大被保護得很好不需要懂,否則她會知道,将一個人的狼狽告訴另一個人,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
但是像楚言楠這樣在人情世故裡摸爬滾打過來的人,明明應該很清楚自己不該問的,他卻還是問了,因為忍不住想知道,顧清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差點将自己的狼狽暴露在喜歡的人面前,顧清難免有些不高興,端起盤子,語氣生硬道:“我吃完了。”
然後離開了,獨留楚言楠和吳詩涵面面相觑。
看着顧清的背影走遠,楚言楠轉頭問吳詩涵:“顧清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背地裡打聽别人的隐私其實也是很不禮貌的,但楚言楠現在不想管這禮不禮貌了,直覺告訴他,顧清這幾年過得不好。
果然,吳詩涵有些洩氣地搖了搖頭,說:“不是很好。”
“高考結束後,顧清不知道為什麼和家裡鬧掰了,連大學的學費都是找我借的。”吳詩涵歎了口氣:“你知道的,我們這些人一個月零用錢就頂大學四年的學費了,但說實話,主要我比較震驚的是他來找我借,這性質是不一樣的。”
是不一樣的。
男人找兄弟借錢,和找女人借錢,這性質是不一樣的。
“那他這幾年……”楚言楠機械性地拿筷子将一粒粒米飯碾碎。
“過得一直挺窮的,嗯……”吳詩涵說:“跟你高中時過的差不多。”
楚言楠:“……”
楚言楠第一反應是哭笑不得,因為他不覺得自己高中時過得有多窮,但是他知道對于這群“何不食肉糜”的少爺小姐來說,自己高中時的确過得慘不忍睹。
“說實話,剛開始我以為他隻是跟家裡置氣,沒想到他真的剛了四年,直到大學畢業,顧家才又和他聯系上。”吳詩涵像是感歎:“顧銘雪——就是顧清的表姐——回國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他,想緩和他和顧家的關系,但這事兒現在也就那樣,不溫不火還湊合。”
“那他是為什麼……”楚言楠想問他為什麼會和家裡人鬧掰,但是話到嘴邊又問不出口。
吳詩涵卻沒有多少顧慮,接了他的話:“為什麼和家裡人鬧掰?”
“說實話,我不清楚。”吳詩涵送了聳肩:“你知道的,雖說我們圈子裡的大抵都認識,但很多都是把家裡人保護起來的,就像我媽隐退後沒有人知道我媽在哪一樣,我隻知道顧清父母定居國外,其他一概都不清楚。”
“不過……”吳詩涵暗戳戳湊近:“有流言說,顧清和家裡鬧掰,是因為不想出國,想在國内讀師範。”
楚言楠眼睛瞪大了一圈。
他忽然想起,當初他和顧清在圖書館裡的對話。
顧清:“你想上哪個學校呢?”
楚言楠:“我?不知道,但是我數學這麼好,還教出了你這麼個數學年級第一,要不然讀師範以後去當老師吧,體制内的工作還穩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