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上課的時候,蘭禮愕然發現,整層教學樓,隻有他自己。
在蟲族,雌蟲和雄蟲是分開授課的。
空蕩蕩的教室,放着一套定制桌椅,椅子很大,像沙發,可以睡可以躺,看上去就柔軟舒适,課桌上擺着鮮花和切好的水果。
窗簾也換過,是價格昂貴的柔光紗,透光不透影。
整間教室漂亮溫馨,就是沒有一點兒學習氛圍。
偏偏蘭禮就是來學習的。他這個年紀,不讀書沒安全感。
雌蟲教室一切正常,課桌闆凳安放的整整齊齊。
蘭禮看着單獨為他打造的教室,微微蹙眉。
蟲族對雄蟲的保護,對于蘭禮來說是種負擔。
他有種被整個世界孤立的感覺。
在家是這樣,沒想到在學校也是這樣。
讓他有種給周圍人帶來麻煩和壓力的自責感。
很窒息。
尤其是前不久從校長那裡得知,所有雌蟲臉上戴的像金屬一樣的口罩,也是因為他。
之前蘭禮就好奇,為什麼他見到的所有雌蟲都戴着那個東西,在家裡,他猜可能是大家工作需要。
但到了學校,也見到這種場景,所以就問了校長。
蘭禮沒想過在蟲族交朋友,他隻是想融入正常的集體生活。
如今看來,是奢望了。
善于察言觀色的校長,倒吸一口涼氣,笑呵呵陪着小心道:“蘭禮閣下,您要是不滿意,可以根據您的喜好重新布置。”
蘭禮扭頭看向校長:“那就麻煩您,把我的課桌換成跟大家一樣的。”
校長老臉一僵,遲疑了幾秒,“您、您是指,換成跟雌蟲一樣的嗎?”
“對。我要一間跟樓下一模一樣的教室。”
“好,好。”校長雖然不懂為什麼,還是連連點頭答應,随後給蘭禮換了間教室。
看着排列整齊的課桌,蘭禮終于有了點兒熟悉感。
一顆好腦子是學霸的标配,蘭禮從小學東西就快,從他決定報名讀書那天起,就在自學基礎知識,有十八年的人類智慧知識儲備,加上有小白在從旁輔助,他學起來毫無壓力。
隻是時間太短,還沒有完全把知識點融會貫通。
由于雄蟲班級隻有他一個學生,蘭禮跟負責上課的老師溝通,希望老師的節奏能慢一點。
蟲族的高校隻授半天課,蘭禮有足夠多的時間狂補,在自學過程中遇到的難題,他會留到第二天向老師請教。
老師看着他整理出來的重要知識點題集,差點兒感動得淚流滿面。說出去誰信啊,雄蟲居然不是來挂個名,是真的想從他這裡學到知識。
還一口一個謝謝老師,怎麼會這麼乖啊。
嗚嗚~
-
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星獸潮爆發的速度比軍部預估的還要可怕。
海茵又是幾天幾夜沒合眼,眼白布滿紅血絲,副将實在擔心他的身體,出聲提醒他去休息,他才看了眼時間。
恍然發覺,距離新雄主開學,已經過去快半個月。
自從正式進入戰鬥狀态,海茵幾乎每天都是掐着時間,大半夜跑到蘭禮卧室門口站滿一星時混時長,以便于定位能盡可能接近蘭禮,這樣才能糊弄雄蟲保護協會的監管機制,讓他們誤以為他有在陪伴新雄主。
意識到到自己對新雄主的怠慢,海茵微微出神。
多隆說得沒錯,新雄主是例外。
“上将,您真的需要休息。否則身體會吃不消的。”副将再次提醒到。
海茵收起思緒。
他确實頭昏腦脹的厲害,視線也出現模糊的重影。
他制定好了新的作戰計劃,又吩咐了副将幾句,才回了自己的休息艙。
剛躺下,正想問多隆關于新雄主的近況,多隆就心有靈犀般,給他發送了一條視頻過來。
是蘭禮在學校上課的視頻。
海茵仰面枕着一條手臂,點了進去。
空曠的教室裡,雄蟲挺直後背,坐姿端正,素白的手指捏着答題筆,烏黑的眼珠專注盯着平鋪在桌面上的光屏試卷上。
大腦在飛速運轉,腦細胞活躍導緻雄蟲臉頰微紅,鼻頭上浮着一層晶瑩剔透的小汗珠兒。
雄蟲依舊穿着校服,簡單的款式和單調的配色,配上他純黑的發色,有種越素越貴氣的氣質。
雄蟲旁邊坐着一隻呆若木雞的機器蟲,23157。
雄蟲很認真地在審題,以至于沒有發現幾個窗口外,疊羅漢似地重了一堆望着他犯花癡的腦袋。遇到拿捏不準的題目,還會下意識将手肘曲起來,一邊思考,一邊用虎牙磨大拇指的指甲蓋兒。
視頻是雌蟲學生偷拍的,在星網上爆火,多隆看到了,就轉發給海茵,讓他這位遠在天邊的正牌雌君也跟着飽飽眼福。
寂靜無聲的星際休息艙裡,這則短短的視頻,被播放了無數遍。
海茵也講不清,自己為什麼會看着新雄主的視頻,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舍不得關掉。
他揉了揉因為缺乏睡眠而隐隐發脹的眉心,卻不想入睡,而是鬼使神差打開了應身模式。
蟲星正值傍晚。
落日彌漫在整座莊園上,橙紅色的晚霞,映襯着衣着單薄的雄蟲少年。
蘭禮拴着圍裙,站在葡萄架下,用畫筆蘸取調色盤裡的顔料,專心勾勒着那串即将成熟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