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小石輕輕按住他的手,“生門在五行之中屬土性,雖為吉門,但吉兇還需根據具體宮位時令來判斷。”
此言一出,談韶頗為欣賞地看着小石:“不錯嘛。”
小石微微低頭,耳尖有點泛紅:“師兄教得好。”
“我也記得,我在書上讀過,”容燭弱弱地說了一句,“水克土,千鐘寺臨坎一宮,生門不吉。”
“所以走?”談韶問。
“向死而生,走死門。”小石冷聲道。
莫問微微歎息:“還是很危險的。”
确實,貿然向死,确實讓人在心底難以接受。
“無妨,”談韶果決起身,“你們跟在我身後,我來開路。”
小石忙去扒拉他。
談韶拍開他的手:“怎麼,自己的推斷還怕?”
小石悶悶地說:“當然不是。”
“那不就對了。”
談韶笑着揉了揉小石的腦袋,下一刻收起笑,轉身拔劍,一劍劈開了死門。
轟隆一聲,條件反射一般,曹空把談韶拉到身邊,死門在衆人眼前坍塌,露出燈火通明的通道。
“對了。”曹空聲音壓着欣喜。
他們往通道裡走,随後映入眼簾的場景可以用震撼來形容。
一座巨大的石窟裡,牆上挂滿了人骨,還有一些幹屍搖搖晃晃地被有規律地懸挂在周邊,從衣着上看,有不少是千鐘寺的和尚。
在最中心是一個很大的祭台,中央擺着一口檀木棺材,他們看不見棺材裡是什麼,隻見棺材前,一個面容衰老的和尚正在念咒語。
縱使這和尚再怎麼面色蒼白衰老,他的左半邊甚至隐隐有腐爛之意,但談韶還是認出來了,這人是無柯。
不光談韶認出來了,其餘幾人,估計也認出來了。
一陣咒語過後,無柯緩緩睜開眼,沉聲道:“你們來了……”
談韶微微蹙眉,喚了一聲:“住持。”
“住持?”無柯冷冷一笑,“你是在叫我,還是在叫他?”
順着無柯的目光,他們看向了半空中挂着的一具幹屍,縱使枯骨一具,曹空與談韶還是很快認出,那是千鐘寺前住持。
無柯慢慢趴在棺材上,雙眼飽含深情,片刻後又是無盡的森冷。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呢?”他喃喃自語,“我明明馬上就要成功了。”
“束手就擒吧,住持,”談韶向他走近,“你擡頭看看,為了一個早已魂歸九幽的人,你殺了多少人。”
談韶知道,棺材裡是一個女子,是一個很多年前就死了的女子。
“無柯年幼入寺,他是被我師兄在路邊撿到的,師兄把他帶回來,便閉關了,所以他自小就是我帶着在。”昨日苦柳蒼老的聲音猶在耳邊,“所以我知道,他心中紅塵未斷。”
“直到你十五歲時,你在寺裡遇到了這位女子,你幼時的青梅竹馬,在你家道未中落時,她一直是你的未婚妻。”談韶緩緩道,不帶憐憫或者厭惡,仿佛在說什麼很尋常的故事,“你看到她面色蒼白,身若扶柳,你便知道,沒有忘記的人不止是你,所以你開始偷偷與她私會,她也因為你的再次出現,病弱之軀也逐漸有了起色。”
“可你們好景不長,老住持出關,發現了你的私情,不等你提出返塵的話,他便把你關了起來,這一關,便是一年,這一年裡,這位姑娘一直在等你,在一次次期待與失望之間,心漸漸冷了,所以在你禁閉剛結束之時,她重病纏身,撒手人寰。”
往事種種,曆曆在目。
無柯無力地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裡淨是狠厲:“既然都知道了,你覺得我還有不
繼續下去的理由嗎?”
“我也在殷鹿城中長大,程姑娘是城裡相當出名的心善,每年施粥濟民,開張藥鋪,功德無量,住持當真認為,這樣的人願意為了自己生而萬人死嗎?”談韶反問。
“她不會知道的,”無柯嘴角漸漸浮起笑來,帶着偏執,“我不會讓她知道這一切,你們也知道她一生都在渡人,那死的憑什麼是她?!”
也許是情緒太過激動,無柯猛的咳了一陣,談韶蹙眉,想過去,被小石攔住了,小石冷眼道:“師兄,他怕是走火入魔了。”
談韶又何嘗看不出來,無柯這走火入魔地怕是不輕。
咳嗽聲漸漸平息,無柯渾濁的雙眼漸漸有了聚焦,他啞聲道:“不過一切都結束了,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談韶微微蹙眉,心裡想到什麼,聲音漸漸冷下來:“那些傀儡呢?”
此處都是幹屍,應該是某種法陣的祭品,那傀儡去哪了呢?
無柯隻是癡癡地看着程姑娘的臉,不搭理他們。
“這召喚魂魄的法陣是不劫城給你的吧?”曹空冷聲道,“與虎謀皮,能得幾時好?”
“無所謂,隻要她能回來,”無柯緩緩看向他們,目光在幾人的臉上來回,“多死幾個人又如何?”
此話一出,談韶才隐隐發覺,頭頂的地面上,似乎有很多人的腳步聲,動靜之大,縱使他身在地窟,也能感受到。
談韶眼色徹底冷了下來,看着無柯得意的笑,手中慢慢凝出劍。
“快去吧,快去救人吧。”無柯得意地嘲諷着,“去晚了,這座城就沒了。”
莫問最先作出反應,道:“快上去。”
“師兄先上去吧,”談韶嘴角浮出冷笑,“我來送住持一程。”
無柯蹙眉,心中警鈴大作。
曹空知道談韶的意思,便轉身道:“那我們先上去。”
莫問深深看了無柯一眼,便往外趕。
容燭也二話不說跟着莫問往外趕,但小石卻沒動,談韶拍拍他的腦袋,道:“待在這也行,畢竟外面也危險。”
“站在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