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輕在東宅的屠宰場考察了好久,這裡主要進行活牛的屠宰,是林輕完全沒有接觸過的産業。
為了了解情況,隻要有時間,林輕就會待在廠裡,和工人聊,和來進貨的屠戶主顧聊,也和送原料的人聊。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林輕也在慢慢觀察着龍彥東。
她覺得此人和當初的龍四太太很像,是個管理要求極高的人。
既然她回到了龍家,給龍彥東做事,那首先就是要想辦法在東宅站穩腳跟,需要在龍彥東的面前證明自己。
恰好這天龍彥東找姜城在南邊新開的一家飯莊吃飯,想到林輕正是姜城介紹的,便帶了她一同前往。
飯桌上,林輕不多言語,她聽着龍彥東和姜城談論着最近崑西發生的大事小情,隻在一旁挽起袖子給兩個人倒酒。
“别光倒酒啊,你也喝點,來~”龍彥東端起杯子,示意林輕也喝點。
林輕不敢怠慢,她應着龍彥東,碰了杯後低頭啜了口。
龍彥東似乎心情不錯,她見林輕沒喝太多,倒也不強求,而是看着女孩問道:“阿輕在東宅也待了一陣子了,我這邊大多都是畜牧業,我看你經常和那些師傅走在一起,怎麼樣,看了這麼久有沒有什麼想法?”
林輕嘴角勾了下,她做了個深呼吸,微微壓下剛剛嗆鼻的酒味,定睛說道:“東小姐,對于屠宰場,我确實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不知可不可說。”
“哦?這有什麼不可說的,說來看看。”龍彥東笑着看看林輕,又看了眼姜城,回頭示意女孩繼續說。
林輕先給龍彥東倒滿酒擺好,這才不慌不忙地說道:“東小姐,咱們崑西這邊的牛肉都是屠宰當天就由屠戶運走,基本當晚就會做成了飯菜擺在百姓家的飯桌上,但是我看過一些資料,之前也去崑東那邊了解過幾個地方,我想如果我們屠宰的牛肉當天不賣,而是放在冰窖擱置一天,等第二天再賣給屠戶,那肉質會比現在的更好,這樣一來我們東宅的牛肉有别于其他屠宰場,好肉就可以賣上好價。”
聽完林輕的話,龍彥東凝了凝神,沉默了好久。
她想到女孩在東宅待了有段時間了,或許會從一些管理方面提出一些小建議,誰曾想這丫頭居然對現在的屠宰售賣流程提出大改動。
龍彥東知道自家屠宰場的流程,而且百姓們自然都想吃最新鮮的肉,恨不得拉着一頭牛到街市上現宰,林輕這法子卻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立刻賣掉,反而要讓肉再擱置一天,雖說東宅确實有自己的冰窖,但這招真的能像林輕說的那樣,會讓肉變得更好,賣更高的價格嗎?
不過龍彥東也深知安心之術,她沒有猶豫太久,很快就露出笑容,也朝姜城點了點頭。
“行,你這法子雖然我不懂,但是我想既然你提出來,那想必是有些道理的,也經過了了解的。具體怎麼做我交給你,林輕,你去按你的想法做,我呢就看結果。”
“好!東小姐,你就放心吧!”
見龍彥東爽快地接受了,林輕也多了幾分興奮與期待,她拿起面前的酒杯,像簽了軍令狀一般,仰頭一飲而盡。
得了龍彥東的許可,林輕很快就在東宅的屠宰場搞起屠宰肉的冷卻,宰殺的牛肉被切割分塊,都運到了東宅的冰窖,在這裡會放置一天,第二天屠戶們到冰窖選肉買肉。
雖然龍彥東嘴上答應,但心裡仍是有些不放心,她當時說隻看結果,是考慮如果這事不成,林輕自然也就不會再做了。
可是過了幾天,她聽家裡的管家反應進了冰窖後的牛肉似乎在市場上賣得還很好,她倒是好奇起來,也跑來冰窖看看情況。
離冰窖還遠,龍彥東的馬車就停了下來。
“東小姐,前面馬車過不去了。”趕車的下人說道。
龍彥東撩起車窗布簾,隻見離冰窖還有近百米的路上,停滿了馬車驢車闆車。
負責看管冰窖的趙前程聽人說東家來了,可卻被這長長的車馬隊擋住了沒法到跟前,緊趕慢趕地從冰窖那邊一路跑了過來。
可到了東宅的馬車跟前,他發現東家不但沒氣,還跟旁邊幾個賣肉的主顧聊上了天,似乎心情還很不錯。
“東小姐~”趙前程上前行禮。
龍彥東滿臉笑意,問道:“林輕也過來了吧?”
“對對對,東家,林輕姑娘剛才在窖口那呢,今天來進肉的人實在是多,馬車都過不去,讓東家受累了。”
龍彥東擺了擺手,好心情讓她絲毫不在乎這些小事。
“老趙,你去把阿輕叫過來吧,讓她歇會。”
趙前程給東宅守這冰窖好多年了,這地方以前不過是夏天給龍家的主子們存點冰避暑用,哪來過這麼多人。現在東宅的牛肉賣的這麼好,他當然知道這都是誰的功勞。于是聽了東家的話,他又快步跑回到冰窖,把林輕請了過來。
林輕用手背擦了擦額角的汗,剛來到馬車前,龍彥東就聞聲幫她掀開車簾,女孩笑了笑,輕輕巧巧一蹬就上了馬車。
“東小姐,你看這生意你可滿意?”林輕笑着朝龍彥東問。
女人把一塊帕子遞給林輕,抿嘴道:“還沒坐穩就開始邀功了呢,滿意,非常好。”
得了贊賞,林輕自然開心極了,她屈了屈站了好久都快僵直了的腿,臉上收不住地笑。
龍彥東把一小盒荔枝放到林輕跟前,打開蓋子,說道:“阿輕,賣肉的事讓老趙他們盯着就行,這你哪還用親自過問。”
“小姐,我是也想看看有哪些人買了咱們東宅的牛肉。咱們牛肉賣的好,價格已經比以前高了不少,有些店家扛不住,來了看看價就走了,最後穩定下來的就是那些願意賣好肉,并且能賣得出去的主顧,這些主顧我覺得需要重點關注和服務。”
看林輕說得認真,龍彥東拿起荔枝幫她剝起來皮,她看着手裡鮮嫩的果肉脫開果皮暴露出來,嘴上雖不言語,但心裡想着身邊這個年輕的女孩實在是不一般。
林輕瞧着龍彥東的動作,想要把女人手裡的水果接過來,但想了想還是沒那麼做。
和龍彥東接觸的這些日子,知道這人雖然嚴厲認真,可卻從沒把主仆名分分得那麼清,像幫她剝荔枝這種事,并不稀奇。
這時馬車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随後東宅的管家阿熹走到車外,小聲說:“東小姐,剛剛聽下面人說,東郊着火了,好像是北宅的房子,還牽連了旁邊的,據說死了好幾個人。”
阿熹聲音很低,但聽到他的話,林輕還是暗暗一愣。
她知道北宅确實在東郊有房子,可是那些房子從來沒有租出去過,也不住人,怎麼能突然着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