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從老太太那要到北宅的房産,又讓龍彥南中間“敲打”了這麼幾句,龍彥西的心情實在有點不美麗。
從老宅出來時間還早,回去也沒什麼意思,她幹脆讓車夫改了道,去了怡景閣。
馬車在怡景閣門前停下,下人扶着龍彥西下了車。
“你去把宋小姐請來,告訴她我在菀榭等她。”
龍彥西朝下人吩咐了一句,便提起紗裙邁步跨進白玉雕刻的高大閣門。
怡景閣是崑西最好的一處休閑閣園,閣園依山傍水而建,面積很大。
裡面除了一些鬼斧神工的天然地貌,還有不少設計精妙的人工景緻,讓人隻要走近就自然而然沉醉其中,仿佛步入人間仙境。
而怡景閣裡也并不隻有風景,這裡還養着衆多的樂人藝人,無論是宮商角徵還是琴瑟渲染,都算得上是崑西最高的水準,愛樂愛棋愛畫之人在外難尋摯友,可在這裡絕對會找到知音。
而且這裡雖不是以品味為主的餐食酒樓,可卻有上好的美酒與佳肴。
美景,美酒,美食,美妙的藝術享受,讓怡景閣自然成為崑西最讓人流連的閑樂聖地。
以前能來得起這裡的都是世家貴族,平權之後沒了貴族奴隸之分,一些平民做了買賣掙了錢,偶爾幾個發了财的也會到這裡賞景娛樂。
菀榭則是龍彥西在怡景閣中最喜歡的一處水榭,這裡比其他水榭位置要高,所謂“菀”,正是因為站在這裡,可以看到近處繁茂的山林水景,更能看到遠處崑西富饒的農田水利。
尤其是年中初夏時節,山中植物郁郁蔥蔥,榭邊飛瀑直下深潭,遠處稻田棉田長勢喜人,讓人更是心中澎湃,深感勃勃生機。
而龍彥西喜歡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裡曾是龍四太太最愛的一處觀景台。
雖然龍四在世時對西宅并不喜歡,對龍彥西這位侄女更是沒給過好臉色,不過龍四将北宅發展到如此規模,管理的各項産業都有着良好的收益,四太太的頭腦、能力和膽識都是讓龍彥西十分欽佩。
站在菀榭欄邊,看着下方的碧水淵潭,龍彥西心中更是感慨。
如果四太太還在,北宅必然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也輪不到她龍彥西嘚瑟。
可這世間就是如此變幻莫測,誰又能想到龍家最為興旺的北宅,在短短幾日就失去了兩位主人,那跨過了“龍家不過三十八”詛咒的龍四太太,竟然以那麼不體面的方式離開了人世。
而如今這位小東家,性格軟弱,什麼也不懂,雙親去世後才幾個月,産業敗落,茶葉停銷,連自家的茶園都保不住。
這不都是天賜給自己的良機嗎?
所以當宋懷轲來到菀榭,看到的便是龍彥西側身倚着軟墊,手持方杯,臉色微微紅潤,一副遐想陶醉的神态。
宋懷轲脫下腳上的錦履,踏上藤榻,剛屈下膝要坐下就被龍彥西扯住了手腕,那腕子稍稍用力,宋懷轲整個人都往前傾去,被拉近貼到了懷裡,身下一片柔軟。
“你怎麼才來~”龍彥西攀上宋懷轲的肩,勾住她的頸,語氣中帶了點埋怨。
然而,這微微上揚的尾音,卻讓聽者魂勾思繞,心裡如同被輕輕撩撥了一下。
看着眼前的人臉紅撲撲的,唇間帶着酒香,吐出那撩人的聲音,宋懷轲頸背感到絲絲熱意。
她趕忙從龍彥西的唇上收回視線,伸手去拿旁邊矮桌上的方杯。
方杯裡已經倒上了酒,宋懷轲聞了下,這正是龍彥西喜歡的逍遙釀。
“怎麼今天想找我來這了?”宋懷轲問。
“也沒什麼,去老太太那了。”龍彥西把手中的杯子放到一邊,“北宅東郊的房子失火,死了人,搞得事還挺大,我本以為和老太太說說,讓把北宅房子先放我這管管,誰知老太太沒答應。”
聽到這麼說,宋懷轲的酒剛抿了半口又停了下來,轉頭望着身邊的女人。
按照往常,自己的這位西小姐那可是個蠻橫的主兒,這種想做的事沒達成,總要氣憤一番,不是大罵也一定會小鬧。
可現在看來,這大小姐心情似乎還不錯,雖說話裡帶了點情緒,可這又是來怡景閣看景,又是品着美酒,倒是沒了往日的暴躁脾氣。
宋懷轲此刻有點摸不清龍彥西的脾氣了,但還是安慰道:“那畢竟是北宅的房産,春天茶葉那事老太太都讓你管着北宅的茶園了,這才過多久啊,要是因為失火又讓你理了北宅的房子,你那妹妹就算人再軟弱,也總是要跳腳的吧,沒答應就沒答應吧。”
龍彥西揚了揚頭,哼笑了聲:“沒關系。”
她提着長長的裙擺,在藤榻上一個翻身,就又靠在了宋懷轲的懷裡,她的手握在宋懷轲的手上,在剛剛女人飲了酒的地方貼唇喝了下去。
一口醇香下肚,看着摟住自己的宋懷轲眼神微微驚着,龍彥西倒是笑了起來:“沒事,我倒不氣。上次老太太把北宅的茶園都讓我管了,已經有了那意思,這次我并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過是在老太太面前說一下,讓她明白,這些都是龍家的産業,龍家的産業在并不是在誰手裡都會做的好的,在四太太手裡可以那般興旺,但在她女兒手裡也會變成如今的慘樣,與其讓無能的人去敗壞,倒不如交給有能力的來管。”
宋懷轲沒說話,她和龍彥西在一起這麼久,自然清楚龍彥西的心思。
而且北宅現在确實是連連遭遇問題,龍老太太那麼精明的人,即使再喜歡那個小孫女,也得考慮龍家的發展。
老太太一天天老去,連宋懷轲這樣的外人都看得出,很快龍家就需要一個家主繼承并且統管整個家族。
本來全崑西都以為這個人會是龍四,畢竟龍四是個女性乾元,正值壯年,又實在是過于出色,可誰知世事難料,這如日中天的北宅一下子就垮了,掉到了那個柔弱的龍彥北手裡,如同一塊肥肉放在了一隻兔子的腳下,誰又不對這肥肉虎視眈眈呢?
龍彥西似乎确實沒有在意沒拿到北宅房産的事,她借着宋懷轲的手,把宋懷轲杯裡剩下的酒都喝了,這又喊了人來填酒,順便還請了位琴師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