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彥東低落消沉了幾天,精神才慢慢好起來。
和海家的親事總是個死結,不能剪,也解不開。以前每隔一陣,老太太想起此事都會催促龍彥東,但這次罵得最狠,也是第一次指責她喜歡的是個乾元。
龍彥東沒辦法,她不想妥協,更不想放棄,隻能忍着罵。
想着最近還是躲着點不去老宅了,等老太太這氣消了吧。
本以為成親一事隻是龍老太太說說而已,可沒過兩天,海家的人居然找上了門,來的人是和龍彥東定了娃娃親的海明珍,帶她來的是她二姐海明琪。
海明珍來東宅的次數并不多,龍彥東知道她性子軟,話不多,即使來了也隻是在一邊默默坐着,總是她的哥哥姐姐出面交涉。
可這次海明珍雖然仍是不說話,卻在旁邊坐着哭。
她聲音不大,可是總這麼哭哭啼啼地,讓整個廳裡的氣氛都很壓抑。
看着自己妹妹哭得眼圈又紅又腫,海明琪站起身,氣憤地看向龍彥東。
“東小姐,每次來東宅你都是老說辭,以前年紀小這親事可以等,可是今年,明珍都三十了,她是個坤澤啊,外面這年紀的坤澤都是幾個孩子的媽媽了,可她……東小姐,你不急我妹妹是真的着急了!我知道雖然海家在崑西和龍家齊名,可是兩家的差距我們海家人看得清,我們是不敢得罪你們龍家,但你不能因此就讓我妹妹被你拖一輩子吧?在崑西,沒有人不說你東小姐通情達理,那東小姐,你能不能可憐可憐我們海家,可憐可憐我們明珍啊!你倆……你倆那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啊!”
海明琪明明想痛罵龍彥東一頓,可說着說着,礙于龍家家勢大,這話就漸漸軟了下來。
想罵不能罵,她無奈地甩了下胳膊,把自己摔在紅木椅上。
龍彥東低着頭看着手中的茶碗,她很清楚海家姐妹來的用意,海家自然不會說解除婚約,可是如果她先提悔婚,那傳出去海家一定會以此找龍家的麻煩,龍家理虧就隻能讓海家占了上風。
親不能成,悔婚不能提,既然不知道怎麼解決,龍彥東直接做起了縮頭烏龜,這次她幹脆說也不說了,隻是坐在廳裡看着海明珍拿着帕子抹眼淚,聽着海明琪的數落。
整整一下午,海明珍眼睛腫得都要睜不開了,最後海明琪見龍彥東油鹽不進,打出去的拳頭跟捶在棉花上一樣,起不到任何作用,隻能氣憤地落下幾句狠話,帶着妹妹離開了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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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黑得晚,晚飯後拳館裡練拳的人依然很多。
姜城和幾個學的不錯的學員對練了一會,第二輪還沒打完,就有人拉開了拳台的圍繩沖了上來。
剛看清來人,姜城就被一把攬住脖頸,從拳台拉了下來。
“哎?怎麼了?東、東小姐……我……我還有課……”
被比自己稍矮一點的龍彥東摟住,姜城不得不弓着腰,腳下緊搗着步子跟上。
身上的衣料被龍彥東扯着,窄小的房門剛被推開,龍彥東直接就把人按在了牆上。
姜城的呼吸頓時一重,雙臂本能地摟上了龍彥東的腰。
難以言喻的感覺在蠻橫地擠壓下蔓延開來,傳遍全身上下。
空氣被從齒間趕走,細軟舌尖帶着來者的狂野和暴躁,猛烈地把姜城攻破。
身體被推搡着,壓迫感反而讓姜城結實的肌肉興奮到泛軟,她緊靠着牆壁,被動地承受着龍彥東的侵占,直到慢慢地,舌尖分離,她聽到低聲啜泣,溫熱的淚濕潤了她的唇邊。
姜城慢慢推了推龍彥東,黑暗中,她看到女人臉頰上垂着兩道晶瑩的痕迹。
看到龍彥東一臉的淚水,姜城的心陣陣痛楚,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
這麼多年了,從一開始相識,兩個人隻能在陰暗的小屋裡傾訴情愫,直到這麼多年,依然無法走到陽光之下,姜城其實早已不再對這段感情抱有希望。她時常會想,哪一天,龍彥東可能突然會和她說再也不必見面,或者是她從其他什麼人的口中聽到龍彥東成親的消息。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一切卻從沒有發生,反倒是平時無比堅強的龍家東宅小姐,在她的懷裡卻溫柔地像個小女孩。
姜城緩緩擡起手,她雙手捧着龍彥東的臉,用拇指輕輕擦拭着女人臉上流下的淚。
兩個人四目相望,眸子裡倒映着愛人的影子和無處宣洩的思念。
額頭抵住額頭,姜城微微笑了笑,她吻掉龍彥東的淚,用手指拉了拉愛人的嘴角,好似在告訴對方她也同樣無比地堅定和珍惜。
湧出的淚水就像此時籠罩在龍彥東身邊的幸福,她舔了下嘴唇,眸色一深,再次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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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畫典當換回來的銀兩也隻能解當下的一點危機,棉田産業用人量很大,雖然已經精簡很多,但活還得有人做,隻要雇了人,每天都要開工饷。
龍彥北給棉田工頭發了這個月的饷錢,考慮到下個月是收棉前最緊張的時候,饷錢可不能拖着給,趕緊找來侯瀚乾想辦法,也讓墩叔嚴格控制宅子裡的花銷,精打細算過日子。
過了兩天,東宅來了下人,說是東小姐想和北小姐聚一聚。
龍彥北是妹妹,姐姐說要聚,她趕緊把事接下來,主動在香悅樓安排了個房間,請姐姐吃飯。
香悅樓算得上是崑西最好的酒樓之一,這裡的海味是一絕,廚子是從崑東一個島上請來的,那島上的人以海為生,烹制鮮活海鮮有一套獨特手藝。
東宅的馬車剛到門口,龍彥北就迎了上來。
“大姐~”龍彥北恭敬地叫了姐姐,親自上前扶着龍彥東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