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攙着龍老太太穿過後院的綠蔭廊道,走到離涼亭還有幾米遠的地方,老太太依稀透過綠蔭廊邊的繁茂綠植,看到了在鵝毛竹林處小聲說話的虹姨和一個下人。
老太太雖然眼花,但是望遠并不差,眼看着虹姨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神情也越來越緊張,還做了禁聲的手勢,比劃着讓那下人别再說了,龍老太太心裡已經有了些預感,眉頭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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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輕站在前廳的一個盆景旁,側着腦袋細細看着。
老宅裡擺了不少盆景,這麼小的一個盆子,卻是一個個小小的世界,裡面的樹即使在這小天地下也能生得盤根錯節,毫不敷衍。
林輕不懂盆景搭配的奧妙,隻覺得這些景緻實在是景緻奇特。
“怎麼樣,好看嗎?”
林輕剛盯着一個盆景看了一會,就聽到了宋懷轲的聲音。
“老太太特别喜歡盆景,後面還有個專門的小園子,請了幾個園藝師來栽養和修剪。你看看這個,還有這個,還有……那,那邊那盆,這些别說在崑西,拿到崑東都算是精品中的精品。”宋懷轲擡起手指,抹掉面前盆子邊上散落的土屑。
宋懷轲這個人林輕其實并不熟悉,不過幾次接觸下來,林輕覺得她少了龍彥西的那幾分狡黠,多了一些坦誠。
宋懷轲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家裡世代都是讀書人,到了她這輩開着學堂教書,開了書店賣書。
而宋懷轲似乎和龍彥西完全不同,龍彥西精于算計,處世玲珑,可宋懷轲對那些産業絲毫沒有興趣,性格沉穩,總是一副悠然自得與世無争的模樣。
她和龍彥西在一起有五六年了,雖然沒結婚,但感情一直不錯。
林輕實在不明白,這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怎麼會在一起,還如此之好。
明顯宋懷轲對盆栽有着很高的鑒賞能力,她站在林輕旁邊,開始給林輕介紹起面前幾個盆裡都種的是什麼種類,這個種類的樹木怎樣才算漂亮,如何造景更能體現這些樹種的特色。
宋懷轲:“這看懂這盆景,要記着十個字:古、雅、清、俏、幽、雄、險、奇、曠、秀。”
林輕跟着把十個字默念了一邊,好奇地問道:“這麼多字,宋先生,這分别都代表什麼呢?”
“這說起來可就多了。”
宋懷轲看林輕愛聽,擺出授課的語氣,仔細給林輕介紹起來。
“你看這麼個小小的盆景,其實種類很多,有的是樹樁盆景,選取松、柏、榆等植物為主,也有以竹為主的。再就是觀花盆景,主要多是梅,還有山林盆景、山石盆景、水石盆景等等,這不同的主題,自然就有不同的特色。”
林輕仔細聽着,也分辨着眼前的盆景,去與宋懷轲說的樹樁盆景、山林盆景對号入座,可一時又覺得有些記不住。
宋懷轲不厭其煩,手指着一盆盆的小景,耐心給林輕講着,聽得女孩頻頻點頭。
這邊兩個人圍着盆景,話題越說越多,而那邊的龍彥北不時往她這邊看過來,心情似乎越來越沉重。
奶奶被下人攙扶着去後院午休了,大姐龍彥東剛找她說了幾句話,就被姐姐龍彥西叫了去,兩人似乎有什麼事要商量,好半會都沒再回來,正廳裡隻剩下她、林輕和宋懷轲三個人。
她離林輕和宋懷轲的距離不算遠,但是她一個北宅小姐,和姐姐的女友宋懷轲相識卻并不相熟。而林輕對她的冷漠态度,在剛剛飯桌上就已經表現得極其明顯。
所以,此時那邊的熱鬧,襯得龍彥北這邊格外地落寞孤單,她這個龍家人,倒是更像是個外人了。
林輕并不在意龍彥北那捉急的目光,而且龍彥北如今這個樣子,反倒讓林輕覺得可笑,心底漾起一絲絲報複的快意。
龍彥北的眼神落的多了,林輕反而和宋懷轲聊得更火熱了些,宋懷轲是個善談的人,讀的書多,時不時也會說些笑話逗逗樂,沒說一會,就惹得林輕掩嘴笑起來。
那邊林輕笑得身子抖抖的,笑聲甜甜脆脆地傳過來,龍彥北的心裡酸極了,眼神裡都是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