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茶居的事始終困擾着林輕,半夜越想越睡不着,她幹脆披上厚外衣,走出房間。
夜晚的北宅一片空寂,初冬寒冷,下人們做完手裡的事也都早早回去休息了,大宅隻留了幾盞夜燈,顯得空空蕩蕩。
林輕攏住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畫室外。
畫室沒亮燈,可林輕卻發現門沒鎖,鎖挂在門上,裡面有人。
回到北宅以來,林輕白天始終拖着龍彥北看賬學習,龍彥北幾次想去畫室都被她制止。
但她也知道,每晚被解開繩索的龍彥北都會到畫室待會,尤其是她剛進宅子兩人關系十分緊張的時候,每晚都能聽見畫室裡傳出的低啞嗚咽。
現在,她和龍彥北的關系緩和了不少,龍彥北也全身心撲在了北宅的産業上,白天更沒有時間進畫室。此時,畫室暗着,隻能聽到裡面細微的沙沙聲,林輕倒是更好奇龍彥北在裡面究竟做什麼。
手已經搭在扶手上,可思來想去,林輕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畫室是屬于龍彥北自己的世界,即使龍彥北現在再忍她讓她,她也該給龍彥北留下那片獨立的空間。
想到這,林輕再次把身上的衣服攏緊,晚上的冷氣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她轉過身,輕手輕腳離開了畫室。
之前林輕跟着龍四去過崑東,後來她在東宅做事,更得了機會把崑東一些地方走了走,崑東地區發展快,相較于以農業為主的崑西,崑東更先進也更繁榮。
為了北茶居的事林輕思來想去 ,恰逢那日有人帶來一些崑東特有的秋果,想到崑東物資比崑西豐富,林輕特别想去崑東再看看,找點能讓北茶居活起來的路子。
聽說林輕要去崑東後,龍彥北主動領下了去崑東一事。
“崑東還是我去吧,小時候我也跟母親去過幾次崑東,有幾個母親的朋友我也認識,雖然母親不在了,但我想那些人應該還能給母親幾分薄面,會說得上話幫得上忙。”
林輕一想,也覺得此事龍彥北确實比她更合适。
四太太能認識的人,那勢必是些商戶或者世家貴族,那些人路子廣,渠道多,比她自己去崑東找點子要好得多。
于是便囑咐了幾句,又安排了一些人陪龍彥北同去。
龍彥北崑東一行還算順利,她回來時從崑東帶回來了杏酪和葡萄釀。
杏酪是一種杏仁茶,最初是由宮廷傳入民間的一種特色傳統茶飲,以杏仁粉為主料,用沸水沖制,配以杏仁,花生,芝麻,玫瑰,桂花,葡萄幹,枸杞子,櫻桃,白糖等十餘種佐料,口感絲滑不膩,算是一種飲料。
而崑東的葡萄釀是用葡萄釀制的酒品,味道微澀,入口回甘,沒有崑西白燒酒那麼高的度數,喝起來也沒那麼刺激。
這兩種飲品既适合婦人孩子喝,也适合成年人每天飲用。
做了充足準備後,北宅的北茶居就準備在冬日重新開業了。
開業前,林輕采用了當初她在荒池幫着姜城改善拳館的方法,找了些人在崑西街頭小巷做宣傳。
等開業那天,許多崑西百姓聽聞開業消息,打算來湊個熱鬧,看看北茶居關停了近一年了,新開門要搞些什麼名堂。
誰知這大門一開,裡面竟搬出幾張長桌,一邊擺上了熱水壺,寫着“杏酪”,一面搬上來幾個木頭大桶,木桶上墨漆着“葡萄釀”,沒一會,熱水壺那邊飄出來濃濃的杏仁香,而木桶這邊則是醉人的果酒香味。
下人們搬出一塊木牌立在衆人跟前,上面寫着“先嘗後買,不滿意不要錢”。
木牌一擺出來,立刻引來圍觀人叽叽喳喳的議論聲。
“各位鄉親來嘗嘗,不好喝不要錢,都來嘗嘗吧,大姐,你嘗嘗吧,特别好喝,小妹妹,你也來試試,别怕啊。”
幾個小夥計紛紛端出木杯,發給圍觀的百姓,可那些人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互相觀望,誰也不敢上前嘗試。
林輕和龍彥北從店内走出來,見圍的人很多,卻沒人敢品嘗,林輕自己先拿了兩個碗,分别沖泡了一碗杏酪,又從木桶裡倒了一碗葡萄釀,杏仁味和酒香立刻飄到人群中。
林輕一手一碗,一邊展示一邊說道:“我左手這碗白色的叫杏酪,是古代宮廷的茶飲,是杏仁花生和諸多幹果花草配制的,味道香濃,這入冬了,溫溫的,十分适合女人孩子們喝;而我右手這碗暗紅色的,叫葡萄釀,是崑東那邊貴人們常喝的一種酒,這酒是不如白酒烈,不是五谷釀造,而是用葡萄制成,可以日日小飲。今日北茶居再次開業,為了答謝各位鄉親前來捧場,今天一天,所有都可以免費品嘗,明日起,大家喝好了便可以買,喝不好不要錢。”
說完,林輕自己先飲了那碗杏酪,而龍彥北則從她手中接過葡萄釀,也淺淺抿了一口。
見北宅兩位宅主都喝了,幾個好奇又膽大的百姓上了前,他們拿起木杯,也紛紛嘗起兩種飲品。
随着嘗過的人不斷點頭稱贊,越來越多的人上前想要品嘗,一時間,下人已經跟不上洗杯子了。
百姓之間好事壞事都是傳得快,中午不到,北茶居門前已經排滿了人。
雖然冬日天氣并不好,但仍不斷有人從遠處趕來,很多人怕嘗不到,急匆匆地來了就往前擠,龍彥北不得不安排更多宅子裡的下人都來幫着維持秩序。
“不用擠不用擠,今天大家都有份。”林輕已經脫了厚外衣,幫着沖杏酪的夥計一起忙活,另一邊還得不斷安排茶居裡的人燒上熱水。
一些嘗過了的百姓看來的人越來越多,怕明日再買買不到,紛紛掏出銀兩,争先恐後買起來。
龍彥北把自己的鬥篷給林輕披上,招呼舒兒扶林輕到一邊歇着,她自己摸了下鬓角的汗,跟着夥計一起收銀算賬了。
林輕摟緊了身上還帶着龍彥北體溫的鬥篷,她站在一邊,看着這番熱火朝天的景象,這關了半年多的北茶居,在這寒冷冬日中,就這樣又紅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