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老太太在北宅安頓下來,龍家姐妹也一同在北宅小聚。
龍彥西來北宅的機會不多,這次更是借機把碩大的宅子好好參觀了一遍,不由地誇贊宅子布置得風格雅緻,層次分明。
當她聽說宅子裡很多改動都是林輕親自設計,為了老太太的木輪車行動方而修整,龍彥西湊到龍彥東跟前,大加贊賞道:“大姐,小北這媳婦娶得好,年年輕輕一小娘子,在外面能出頭做生意,在家裡也能管好家,真是内外兼修啊,哈哈。”
龍彥東沒接話,她知道管理權在龍家是個極其敏感的事,不能多說。而且她這個妹妹每一句都不白說,她不想去猜龍彥西到底是什麼心思,但知道話中有意。
龍彥西卻是一副說者無心的樣子,望着林輕繼續笑着說:“以前我是真不了解林輕,畢竟她是嫁到龍家來,龍家家大業大,規矩也多,外人難免拘謹,何況林輕這樣的,但現在看……咱們龍家還真是養人。”
說到這恰好虹姨推着老太太的木輪車過來,姐妹幾個一起給老太太行禮,龍彥西的話題也從林輕身上轉到了龍老太太身上,說了幾個外面的趣事,逗得老太太直樂。
龍彥東跟在老太太身後,龍彥北走在她旁邊,林輕則是跟在她們後邊。
龍彥東說:“奶奶氣色不錯,比在老宅的時候強了不少。”
龍彥北笑笑,往身後微微轉頭:“飲食方面都是阿輕安排的,奶奶想吃什麼她就給做什麼,沒少費功夫。”
龍彥東也跟着一笑,幾個人一同朝飯廳走去。
午飯吃的清淡卻不簡單,菜品的安排和味道都得到了各位的好評。
可偏偏在幾個人聊得起勁時,外面來人通報海家派人送來請柬。龍彥北隻覺得不妙,但老太太也在,也已經聽到,她實在沒法再隐瞞。
海明珍婚事的請柬擺在面前,剛剛還有說有笑的氛圍頓時冷了下來。
龍老太太一臉不悅,龍彥東更是大氣不敢喘,生怕奶奶又因此事發火。
龍老太太朝那張紙瞄了眼,又看看周圍沉默不言的孫女們,心中怒氣漸漸淡下來,沉靜地說:“咱們龍家什麼時候還不如他海家了?我們又不欠他的,明珍你們打小都認識,她結婚是大喜事,該去就去,大方點。咱龍家從來都坦坦蕩蕩,不怕誰,也不需要專門讨好誰。海家若想抱着崑西府,那就讓他試試,那個白府丞,如果是好官,海家也拉不走;如果不是好官,她和誰蛇鼠一窩我們也攔不住。”
龍老太太一番話立刻讓飯桌上的幾個人輕松了不少,尤其是龍彥東,臉上的緊張逐漸散去,點着頭贊成奶奶的話。
林輕低着頭,眼珠子轉了轉,琢磨着老太太的話。龍老太太雖然一直刁難她,但這幾句話說得極其明白,林輕不禁感歎,老太太雖然腿腳不便不能出門,但腦子可不糊塗,即使是坐在家裡,也對崑西的局勢掌握得精準,姜确實是老的辣。
而且林輕也贊成老太太說的,龍家作為崑西大戶,是掌握着一定主動權的,雖然因為部分官員被海家或者其他家族收買,但隻要龍家的地還在産糧産棉,就算有損失,龍家也不會倒。産品的品質有保證,做生意有信譽,日夜月年,生意場總會看清每個人的本質。
晚上衆人離開,老太太白天跟着熱鬧,話說的多,人走後便覺得累得慌,早早回了房。
龍彥北倒是興緻勃勃地坐在畫室裡,手中揮着筆,在紙上落墨,林輕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龍彥北畫得起勁,一轉頭卻見林輕盯着畫架一角,眼神一動不動,似乎在琢磨着什麼。
龍彥北很少見到林輕露出這種呆呆的模樣,她偷偷笑笑,輕輕放下畫筆,趁林輕仍在出神,悄悄靠近,突然學着老虎嗷嗚一聲往前撲過去。
林輕正在發呆,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得她一聲尖叫,下一瞬龍彥北已經笑着順勢把她抱進了懷裡。
“發呆可要被老虎吃掉的。”龍彥北不顧林輕推搡她,使勁摟住林輕,笑嘻嘻地湊上去說。
林輕假意撲騰了幾下,也笑着放了手,她拉住壓着的衣裙,伸手環上龍彥北的脖子,跨坐在龍彥北身前。
燭光下,兩人一高一低對視着,少了夜晚的暧昧,多了一些清晰的旖旎。
“阿輕在想什麼?”龍彥北先問。
林輕看着龍彥北清澈的眼睛,捧住她的臉說:“我在想,那白府丞也算是有情有義,能堅定地迎娶明珍小姐,但這之後,崑西會怎樣,龍家又會怎樣?可想又想不明白。”
龍彥北微微點點頭:“這些,我也想過。”
“你也想過?”林輕好奇道。
“對,可是我也一樣,想不明白,世事難料。”
龍彥北就着林輕的手,把頭埋在林輕懷裡,期待着愛人的安撫。
“世事真的難料。以前母親擔負着家中的一切,可隻是短短幾日,家中就翻了天,母親走了,媽媽走了,南姐也不在了死,包括後來那個侯瀚乾,也死了。或許是因為平權,也或許平權隻是個引子,我隻覺得突然被卷進了一個漩渦,各種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在身邊發生,事來了防不住也逃不了,隻能被推着走。這可能有原因,也可能沒原因,但我看不透。所以這次海家明珍姐姐和白府丞的事,我想再多也沒用。我隻希望白府丞能帶來一個安定的崑西,我也相信她能做到。隻要時局安穩,北宅的宗旨不變,我們踏實做事,誠信做人,我想崑西總有我們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