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崑東之行龍彥北去了十多天,雖然表面上她受到母親幾位舊友的款待,可十多天下來,北宅并沒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崑東人比崑西更加精明,各個都是商場的老油條,北宅因為兩位主人離世而突然敗落,崑西的府丞又娶了海家小姐,雖然那些人在崑東,卻無時不在觀望崑西的局勢。他們确實認同龍四,可一切都建立在雙赢的利益之上,若有人能取代龍家的位置,那他們會毫不客氣地抛棄龍家。
即使是性格純良溫軟的龍彥北,也在與這些人的觥籌交錯中,逐漸看清了“舊情誼”下的本質。
如果是母親剛去世那年,明白這些的龍彥北恐怕會躲回畫室哭鼻子,可經曆了背叛,經曆了低谷,又經曆了林輕帶給她的磨煉,如今的龍彥北面對這些人,心也變得堅硬起來。
她知道人走茶涼的道理,也清楚在這些世家貴族高官商賈的眼裡,哪有什麼真情實意,他們在乎的隻是龍家北宅能給他們帶來什麼。
他們接待她是因為還在意北宅的基礎,在意母親龍四留下的這些積澱,而他們觀望的是她這位年輕宅主不确定的未來。
龍彥北并沒将崑東之行的挫敗告訴林輕,她掩住那些不快,隻在林輕面前拿出從崑東帶回來的胭脂彩粉和有趣的小玩意,與林輕講崑東的新鮮事。
雪又下了幾天,龍彥北便帶林輕去了怡景閣,聽了曲看了戲,也用幾個夜晚的纏綿消除着十多天分别的眷念。
隻是夜闌人靜時,龍彥北清醒着,思慮崑東那些商戶的事。
她并不想瞞着林輕,可如今她已不是一年前一無所能的那個北宅小姐了,她不能把所有煩惱都一股腦倒給林輕,事事都讓林輕來出主意想辦法,這一年多的時間,她跟着林輕學,自己也默默在思考,漸漸理解作為一宅之主的責任,作為龍家人的責任。
好在林輕也并沒追問什麼,龍彥北想,林輕應該是懂她的,她的阿輕永遠都懂她,給她時間,更是給與她尊重,那自己定然不負林輕這份心。
離過年還有一個月,龍彥北決定再去崑南走一走。
因為崑西府親海派的官員作梗,北宅在崑南的生意受到不小的影響,幾次下來,崑南客戶開始對北宅有了微辭,他們不清楚龍家和海家的糾葛,隻在乎做生意的對家守信穩定,所以龍彥北此次前往,就是要穩住那些多年的老主顧。
雖然崑西府有白鶴這樣正直的府丞做表率,可難免下面人還是被海家收買為海家效力,考慮到這些都是無法控制和預料的,龍彥北和林輕商量了一下,若再遇到崑南客戶受損失,她們會通過賠償最大限度留下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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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彥北離開北宅的當天,林輕就接到了姜城的邀請,請她去荒池拳館看拳賽。
自從林輕幫助拳館改變授課招生理念以來,姜城的拳館就成了荒池最熱鬧的地方,來學拳的人比以前多了幾倍,有的隻為健體,有的為了防身。
而且拳館收費很低,沒錢的甚至拿點米拿點菜都能學上拳。所以到了農閑時,拳館裡簡直人滿為患,練拳都會背撞到背。
人太多,場地實在不夠用,姜城便讓老尹租下旁邊的場地擴充面積,可這也無法滿足不斷增長的練拳者,分層次教拳讓更多人都體驗到了學拳的樂趣,學的人多了,打拳漸漸成了一種氛圍。
剛一進拳館,林輕就被鼎沸人聲包圍住了,拳台在拳館的正中央,周圍男女老少一個個興高采烈,振臂高呼,一下子就沖散了門外臘月的寒冷。
林輕從沒看過拳賽,根本沒想到居然會這麼熱鬧,可一看到這熱火朝天的場面,看到無論是剛學拳的還是拳技精通的,都要上台去打一場露一手,林輕也立刻被熱烈感染。
大半天下來,喜歡打拳的男女老少都争先恐後上了台,打一場鬧一鬧,算是給新年添個好彩頭。
看完拳賽,幾人坐上馬車往回走,小鄭和舒兒的興奮勁還沒過,倆人一個在車廂外駕車,一個坐在車廂裡,一路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馬車壓過地上的積雪,慢慢穿過荒池街市。
荒池地區相較崑西其他區域更窮困,流浪漢多集聚在這裡,搶劫作惡時有發生,但在平權之後,很多百姓脫離世家,有了一點點自己的積蓄,做起了小買賣,街上的商販越來越多,荒池的人也富裕了起來。
冬日天黑的早,還沒到傍晚天色已經幽暗,林輕倚靠在車廂邊,嘴角微微彎着,合上眼聽着舒兒和小鄭聒噪,心裡卻想着龍彥北去崑南的事。
突然,馬車外傳來幾個人的呵斥聲。
“又是她!這個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