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主,東小姐走了……”下人瞧着譚孟笙的臉色,見他心情不錯,不想打擾,但還是提醒道:“東小姐走時神色十分不悅,恐怕這東宅的生意……咱……做不成了……”
譚孟笙充耳不聞,整個人依舊伏在少年身上,親昵了好一陣,直到少年面如赤蝦,譚孟笙才咯咯笑着擡起頭,毫不在意地對下人說:“做不成便做不成,譚家以後有貴人相靠,再也不必低三下四求她龍彥東了,我真是裝夠了孫子,難得這龍彥東花錢,我不得好好享受享受。況且這龍家東宅……呵呵……”
譚孟笙留下半句話沒出口。
下人見譚孟笙像逗一隻小獸一樣繼續玩逗着懷裡的小男伶,雙手也開始在少年身上摩挲,趕緊知趣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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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龍彥東對崑南王家那邊的結果早有預料,可當她聽說王家竟将油枯價格擡了五倍時,她還是憤怒地一把将桌上的茶碗橫掃下去,茶碗在地面上碎成幾瓣,潤白的瓷片噴濺着落在各處。
姜禾和管家阿熹躬身在旁,下人們也都紛紛離開偏廳,遠遠地不敢發出任何響動,整個東宅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龍彥東合上眼,想了想剛剛姜禾說的庫存情況和現狀,長歎口氣,沒形沒骨地癱在椅子上。
前一年和海家的競争讓龍彥東頗為苦惱,為了保住最大主顧劉家,她不得不忍痛讓出幾分利,雖然劉家生豬飼養量大,可算下來獲利其實并沒多少。
今年劉家擴大了規模,乳豬更多,飼料需求更大,可原料價格卻如炸開的炮竹一樣升了天,這時如果硬要保住劉家的買賣,用不上半年東宅就會被拖垮。
可若是放棄劉家,海家勢必會拿下劉家的生意。
龍彥東已經不去想海家如今是否是硬撐,這些日子從那些原料賣家的态度中,她早就看出,飼草原料價格并非什麼物稀價貴,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海家能以原價售賣,必然先一步存了充足原料,可海家幾分幾兩龍彥東還是了解的,海家不可能為了她一個東宅就動用全部家底,而且原料市場之大,涉及人員之多,能操縱之人必然擁有相當巨大的财力和人脈,海家兄妹或許會借白鶴之名籠絡這些人,但他們又怎麼在短短時間内聚集這樣多的财富呢?
龍彥東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現下,她實在沒空去探究事情背後的根源,眼前還有更棘手的事。
東宅飼料質好量足,一直把持着崑西府軍馬飼料生意,也早已定好價格。因為東宅壟斷此生意,之前從未考慮有人會哄擡原料價格。
可現在專供軍馬飼料的原料苜蓿價格奇高,白鶴發覺問題後前幾天邀龍彥東一同到崑西府,在衆官面前提出此事,意在讓各位知曉價格問題,知曉東宅面臨的困難,可衆官卻紛紛以契約已定為由堅持維持原價,并且表示龍家負責軍馬飼料十餘年,已從中獲利甚多,物稀價高是商場規律,此次價格波動由龍家承擔無可厚非,崑西府豈能用民稅為龍家買單?
白鶴雖為崑西府丞,但府衙畢竟不是她一言堂,尤其有人拿“民稅”說事,此言一出她便什麼都無法多說,隻能惋惜又無奈地看着龍彥東。
龍彥東微笑感謝了白鶴,她自然領會白鶴的好意,在府丞這個位置上,白鶴始終不偏不倚,能做到這樣已經是為東宅做了最大争取。
雖然譚孟笙和崑南王家的态度讓龍彥東憤怒,但她并沒頹廢太久,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她就坐直身子,眼神也從剛剛的渙散茫然恢複犀利。
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你争我奪她這些年見得不少,以前年少的她也見過龍四通過極端手段獲得了崑西全部的棉田,以此打下龍家崑西第一大家的堅實基礎,當時她隻覺得龍四太太手段高超膽識過人,卻不知那失去棉田的李家封家是什麼模樣。
而李家、封家失了棉田也沒一蹶不振,龍四協助他們做起其他買賣,兩家和龍家也沒因此結仇。
現在,雖然龍彥東不知道整件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誰,可海家這刀舉了起來,她無論如何都得接,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隻要東宅沒被徹底挖空,她總能在絕境中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