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輕說完,正廳内滿廳死寂,唯有壽燭融化的蠟油如同淚珠淌落,似是最孤寂的哀鳴。
看着林輕手中紅得如同血一般的紅珠,看着奶奶帶着怒火的眼神,以及聽到女兒慘死真相後悲痛欲絕全身癱軟的龍二,龍彥西閉了閉眼,靜默片刻,卻驟然大笑。
她笑聲越來越大,笑得不可抑制,廳内所有人都注視着龍彥西。
宋懷轲微微擡眸,她望着龍彥西的側臉,剛要邁步上前,卻見龍彥西霎時間将短刃抽出,刃尖直抵在龍老太太的頸側,面上神态竟扭曲如夜叉般兇惡。
“沒錯!南姐她死了!她在我面前死了,是她自己沒用!她從小體弱,可是,為什麼啊奶奶?啊?她為何那麼沒用?哈,因為她是龍家孽緣的結果,她到死都不知道!她不知道!哈哈,真是可笑至極!林輕,現在就算你們知道了這些又有何用?龍家是我的,必須是我的!隻能是我的!我是中庸那又如何?我比你們任何人都強!你們誰能阻止我?你們誰敢?我看你們誰敢!”
說着龍彥西一把揪住龍老太太的後衣領,将龍老太太自黃梨木椅上半提了起來,她貼在老太太的耳邊,怒吼道:“奶奶,告訴她們!你現在就将龍家交給我!我才是龍家家主,我才是!奶奶,你說!我要你說!我要你當着龍家所有人的面,說!”
被拎着領子提起,雙腿又軟得站不住,老太太立即覺得呼吸困難喘不上氣,難受地連連咳嗽起來,面頰很快漲如豬肝般深紅。
見老太太如此痛苦,龍彥東攥着拳實在看不下去,焦急地喊道:“彥西,奶奶身子弱,你先放開奶奶!你先放開……”
說着龍彥東已急得想上前制止,卻被持刀大漢一推,直接将她逼退。
而此時龍二已哭得幾近暈厥,林輕趕緊推着龍彥北,龍彥北立即會意,上前掐住人中,幫龍二舒緩。
見龍老太太咳得話都說不出來,龍彥西眉心一緊,狠狠将抓着老太太的手一甩,老太太失去力量,如同沒有生命的爛肉,癱在黃木椅上。
刀刃再次架在龍老太太的脖頸,冰涼的鋒刃緊貼在蒼老皮膚上,正廳所有人頓時都繃緊了精神,不敢移開注目,甚至不敢急喘。
龍彥西的嘴角露出一抹殘忍微笑,她眸中已經布滿殺意。
“說啊!說我才是龍家家主!奶奶,我讓你說……”
就在此時,正廳大門突然哐當一聲,似乎有什麼撞在門上,所有人都被驚住,吓得靜了聲。
隻見門緩緩打開半扇,一個滿臉是血的人,被門檻絆了一下,跌倒在地,那人踉踉跄跄地卻怎麼也爬不起來,隻能一步步爬到龍彥西面前,龍彥西一驚,雖然那人臉已被染紅,但她還是認出來人正是她的探子,胡嵩。
胡嵩顧不得去抹掉已經糊住了眼睛的血,他仰頭朝着龍彥西,努力睜着能睜開的眼,語氣急迫又帶着哭腔:“西……西小姐……棉、棉田……耧、耧車……那麼多……耧車……都收了……都、都收割了……”
胡嵩語無倫次,臉上的血和汗混在一起,伴着他驚悚的神情,好似根本不是來自人間。
而這時,他突然身子一僵,背後血口崩裂,地上頓時深紅一灘,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可嘴張了張,隻有汩汩的血從口中湧出,而他也倒在身下的血泊之中,全身又無序地抽搐了一陣,很快便沒了動靜。
眼看心腹如同血人倒在面前,龍彥西大驚失色,她垂下眼想看看胡嵩狀況,慢慢往前一步,就在她手中短刃離開龍老太太側頸的時候,隻聽門外一聲炸響,正廳的幾扇門瞬間被同時打開,幾隻箭閃電般射向正廳内三個持刀大漢,電光火石之間,三人哼都未哼一聲,就已同時斃命。
三個黑影魚貫而入,一人直奔正廳主位,直接推開龍彥西,讓她無法再用短刃威脅龍老太太,另一人護住龍彥北和癱軟的龍二,最後一人自門外沖入就直擋在龍彥東身前,同時護住旁邊的林輕。
“姜、姜城!”倉皇間,龍彥東驚得連退兩步,再一擡眼,見護住她與林輕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姜城,不由地喊了出來。
而在龍彥北和龍二面前持劍而立的竟是白鶴,另有一人持刀正對着龍彥西,這女人身高近八尺,卓然出衆,雙目炯炯,瞪着龍彥西和扶住她的宋懷轲。
廳内人雖然經曆了片刻驚慌,但冷靜下來也都慢慢看清了形勢,此時的龍彥西已無法再對龍老太太施威,三個持刀大漢全都中箭倒地,而透過敞開的正廳門,老宅院内燈火通明,身着号衣的府兵整齊肅立,威儀凜然,那些兇惡的拳師都被綁着聚在前院中央,顯然曹四爺的人已被全部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