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彥西明媚的笑臉上挂着淚,短刃不小心割破了她的手,可她根本感覺不到痛,依然冷然環望着所有人。
“那是何人?我的傻大姐,她甚至都不是龍家人,卻忠誠,正直,從小就将奶奶的話當做金科玉律,卻不知自己不過是奶奶馴服的最聽話的一條狗!而這呢,我這個懦弱的傻妹妹,如今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呵呵,可又有何用?龍家是我的,我才是龍家家主!我才是!我才是!我才是……”
龍彥西踢開另一側的黃梨木椅,竟慢慢走向正廳中的長條案,隻見那壽燭的火苗不斷跳着,可轉瞬就被龍彥西手中的短刃一刀斬斷,蠟油随着倒下的壽燭滴落在龍彥西的衣裙上。
龍彥西仍在自言自語,可聲音也越來越小,被斬斷的壽燭又被她一刀刀削短削碎,而她的目光又再次陷入荒無,隻是呆呆地睜着眼。
府兵見狀立即上前拿人,可兩個府兵剛剛走進,竟被宋懷轲用身體直直擋在刀刃上。
宋懷轲懇切地望向白鶴,低下聲音:“白府丞,我與彥西定會同你們回府衙。”
兩個府兵沒有收刀但也未再上前,而是轉頭齊齊看向白鶴,白鶴擺了擺手,府兵這才領令退了下去。
宋懷轲走到條案邊,望着目光兇狠又無助的龍彥西,眼角慢慢有酸澀的淚意湧出。
她伸長手,慢慢靠近龍彥西手中的短刃,口中輕語:“彥西,走吧,我帶你回家。”
“我才是家主……我才是……”龍彥西依舊神思恍惚,獨語喃喃,她似乎并沒聽到宋懷轲的話,一動沒動。
可宋懷轲的手剛抵住短刃,龍彥西猛地一顫,短刃當即在宋懷轲手上劃出鮮紅的血口。
宋懷轲隻是短蹙了下眉,依舊朝龍彥西伸出手,見龍彥西再次靜了下來,她這才慢慢摟住龍彥西的肩,将人攬入懷中,而那柄短刃也被她流着血的手輕輕拿下,哐啷一聲丢在一邊。
“沒事了彥西,沒事了,我帶你回家。”宋懷轲輕拍着龍彥西的肩,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肩上。
“我是家主……我是……”龍彥西低聲細語,卻往宋懷轲的懷中擠了擠,此時的她需要家主之位,也更需要這個懷抱。
“是,你是家主,你終于是龍家家主了,彥西,你做到了。”
宋懷轲安撫地拍着龍彥西的背,輕吻着她的發,靜若止水的雙眸中是沉沉的憐愛。
龍彥西漸漸垂下頭,整個人小鳥般依偎在宋懷轲懷中,全然不見往日張揚氣焰。
她眼眸渙散無光,嘴唇翕動不休,細細聽辨仍在喃喃“家主”,可聲音竟漸如秋蟬鳴響,斷斷不成句。
雖然壞事做盡,可見到剛剛還一副志在必得之勢的龍彥西轉眼就神色恍惚形如槁木,仿佛隻留空殼一具,龍彥北和林輕也隻有相視無言。
宋懷轲摟着龍彥西随着府兵慢慢走向廳外,經過白鶴面前時,宋懷轲停住了腳,她擡起手,幫龍彥西拂了拂幾縷散亂的頭發,懇切地說:“白府丞,我與彥西所犯之過必當承其全責,可草民有一事鬥膽相求,彥西已有孕在身,懇請府丞大人開恩,容她誕下孩子之後再行發落,我倆雖然有錯,可腹中孩兒無辜,望大人垂憐。”
在場的龍家人聽聞紛紛驚訝,誰都沒想到龍彥西居然已有身孕。
白鶴也愣了下,可她見宋懷轲言辭切切,而懷中的龍彥西卻似癡颠,變化之大實在讓人歎息,她于是颔首,答應宋懷轲之請。
就在宋懷轲即将邁出正廳之際,林輕卻輕輕叫住了她:“宋先生。”
宋懷轲當即停步,微微朝林輕方向偏頭。
“燕窩下毒……應是宋先生之意吧?”
廳内人皆神色驚訝聚目于宋懷轲身上,尤其龍老太太,更是突然探起身子,嘴唇微微抖着,她知道宋懷轲的答案才能證實她的清白。
宋懷轲靜默良久,嘴角蘊起似笑非笑的意味,她轉回頭,望向廳外的暗處,将龍彥西摟得更緊了些,話中似是無限感慨。
“看來我确實想的沒錯,能讓北宅擺脫失去兩位舊主的困境,讓北太太短短兩年内成長為一宅之主,有勇有謀,關鍵之人便是北姨太。”
宋懷轲低下頭,溫柔地提醒着龍彥西邁過門檻,待将離開時,她突然又轉過頭,望向林輕的眸子早沒了以往的神光内斂,眸色冷毒。
“若彥西早聽我言,在老太太買兇刺殺之時助兇人殺你,或是後日擇機将你除去,我想今日還站在正廳之上的必會是我的彥西了。”
言罷,宋懷轲凄然一笑,輕輕吻在龍彥西的耳畔,擁着龍彥西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