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替他拉開了蓋子,香氣以摧枯拉朽的磅礴氣勢摧毀了安德烈的心性。
“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吧。”
“唔…………”
安德烈低垂着頭拿過罐頭,嘗過一口之後他再也忍耐不住了,立刻狼吞虎咽起來。洛基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等待他吃完,遠遠看見前哨站的火焰燃起了一遍又一遍,喧嚣聲遙遙可聞,這群人不把它夷為平地是不會罷休的,于是他眼裡不由得露出一種輕蔑,對于人性之惡的鄙視和不屑。
“你看上去很恨他們。”安德烈舔着齒縫間的汁水,注意到洛基異樣的神色。
洛基冷靜地說着:“一群畜生。”
“這麼說,你和他們不一樣?哼,我看你們沒什麼區别。”
洛基對他露出譏諷的神色,笑道:“不,你和他們才是一樣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世界頂尖人才!”
“我們變異了?還是……進化了?”
“才區區五百年就想進化?我覺得大自然重新創造新人類開局,也比你們現在的成長速度快,至少不會這麼愚蠢,問東問西。”
“為什麼我還活着?”安德烈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空氣中彌漫着的毒氣味道,那股微弱腥甜味兒都已經不再明顯了。
洛基再次笑起來,好像安德烈連連講了幾個笑話,“我真是太愛你們向我索求真相的樣子了,你們曾經視我為謊言之父,我知道,這有點諷刺。真相就是你們本身,可正是因為如此,你們看不見它究竟長什麼模樣。地下城的人沒有告訴過你們吧,因為他們害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害怕擁有半神血統的你們,害怕自己不是其中一員。”
“半神血統?!”
“是啊,一想到我竟然淪落到和一群半神小崽子混迹世間,就惡心得睡不着覺,那些老東西總喜歡給後輩留點兒意料之外的驚喜。哼,别太高看這份血統,它使你們毒氣不侵已經是宙斯顯靈了。你不會飛,也不能變成動物,這一點就輸得太多了。”
安德烈仍有疑問,這份血統為何沒有蔭蔽他的哥哥?他低頭看向那個土包,風一吹,拂過上面一層細沙,他驚慌地感到有一份沉重的包袱正在逐漸失去意義。
“噢,至于你哥哥……大概不是親生的吧。呵,你也不知道嗎?”
“我也?還有誰不知道?”
洛基眸光閃動,抿了抿嘴唇,胡亂答道:“什麼誰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安德烈無意和他争執,他找到了一切悲劇的所在:當時即便頭盔破裂,他也不會死。但彼得并不知道,沒人知道這一點……彼得的犧牲現在看來似乎輕飄飄的,失去了那份重要的意義、他的堅持、他的決絕、他的愛全都變得一文不值。安德烈雙肩顫抖着,最終垮了下去。
“你要尋死的話,”洛基一伸手,那把飛出去的手槍自動跳回了他的手裡,“槍在這兒。”
在幾個沉重的呼吸之後,安德烈微弱地說道:“哥哥,肯定不願意看我死的。”
“……!”
安德烈背對着洛基,遺憾地沒有看到洛基臉上情緒波動的那一瞬,他隻聽到洛基說“那就活着。”,他尚且領悟不到其中語氣為何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洛基接下來的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一番自嘲,幾乎要接近最終的真相了:“命運安排了一處精妙的戲劇,讓我成為一切崩壞的始作俑者,又成為所有浩劫的拯救者,許是我前半生作了太多惡,非要我補償吧。呵,真殘忍啊。”
“你要如何拯救我們?”
這是安德烈頭一次領受洛基的喜怒無常,他看到他毫無征兆地變幻一副陰冷臉色,使他的綠眸顯得刁鑽刻薄,其中滿是不甘和怒火,他不由得戰栗幾分,聽到洛基從牙縫裡擠出冰冷的話語:
“誰說要拯救的是‘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