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昆妲說。
江飲摸出手機,“行,我給你買,回你的柬埔寨去。”
“還有紐約!”昆妲又喊:“我住過好多地方呢。”她雙手劃拉個大圓圈,“我四海為家。”
“那你睡橋洞吧。”江飲收起手機轉身就走。
昆妲屁股一歪坐到地上,“哎呀哎呀肚子疼——”
江飲回頭,她臉皮是真厚,大街上哭喪個臉就打起滾來,手腳直撲騰,“哎呀哎呀肚子疼。”邊嚷嚷還邊睜開半隻眼偷瞧。
引來路人矚目,她也渾不在意,“你不能丢下我呀,哎呀我好可憐,我肚子疼呀——”
江飲大步折返,把她從地上扯起來,一言不發盯着她。
她理理頭發,蹲在兩隻零食袋子中間仰着小臉看人,雙手合十連連告饒:“我錯了嘛,你别丢下我。”
“那我問你。”江飲說:“你怎麼會知道我家地址。”
她搬到現在的住址才幾個月,昆妲要真是剛回國,從哪兒得的地址堵她門?
果然,這隻偷貓糧的小浣熊撓撓腮幫子,一雙賊眼轉到地上去,手指揪鞋帶玩,避而不答。
也不能真把人丢大街上不管,江飲摸出手機給蘇蔚打電話。
蘇蔚是她們的共同好友,準确說先是昆妲的朋友,後來才是她的朋友。
還是十三歲那個暑假,蘇蔚到昆家玩,昆妲趁機向她炫耀,與江飲做丫鬟和小姐的遊戲。
昆妲下樓,江飲攙;昆妲喝水,江飲倒;昆妲吃飯,江飲喂;蘇蔚晚上留宿,昆妲關了空調,要江飲來打扇。
看得蘇蔚羨慕不已,提出要把江飲租回家去玩幾天。
租得花錢,能掙錢江飲沒什麼不樂意,甚至求之不得,昆妲卻發了脾氣,夜裡快十一點,把蘇蔚從床上攆下去,直攆出家門。
兩位大小姐因江飲傷了和氣,好長一段時間在學校碰見都不講話。
不過那是小時候的事了,後來長大懂事,都沒計較。
昆妲家裡出事,昆爸入獄,其餘人一夜間消失了個幹淨,江飲和蘇蔚還四處找人打聽。
有好幾次,江飲察覺到蘇蔚異樣,猜測她們已經恢複了聯系,可昆妲沒跟蘇蔚說要找她,她也沒問。
昆妲回來,肯定是先聯系了蘇蔚。
電話接通,蘇蔚“喂”了聲,江飲也不說事,隻報了個地址,讓她趕緊過來一趟。
蘇蔚電話裡問什麼事,江飲讓她别廢話,人命關天的大事。
已經過了早高峰的點,在樹蔭下等了半小時,蘇蔚的騷粉阿斯頓馬丁停在路邊。
她在去公司的路上接到江飲電話,猜到是為昆妲的事,馬不停蹄就趕過來,手裡提個紙袋,早餐都沒來得及吃。
職業西裝裙,能紮穿人腳背的黑高跟,超彈大波浪,蘇蔚摘了墨鏡,原地呆愣兩秒,裝模作樣朝着昆妲撲過去。
“天!我的天!”蘇蔚驚呼着回頭,“這這這,她她她……妃妃啊,真的是你……”
江飲上前搶了蘇蔚手裡紙袋,從裡面摸出個三明治撕開包裝吃起來,“我的地址是不是你告訴她的。”
“什麼地址啊。”蘇蔚裝傻,岔開話題,“妃妃,你終于回來了,我真是想死你了。”
“你還不承認,不是你還能有誰,不然還有誰知道我新家地址?”江飲質問。
蘇蔚和昆妲飛快對視一眼,昆妲無辜臉,蘇蔚震驚:“什麼,你都找到小水家裡去了,你是怎麼知道她家地址的呀?”
她面向江飲,機智豎起一根手指,“難道是你媽說的?”
“是你媽。”江飲說。
蘇蔚說:“那不能夠,我媽怎麼會知道。”
江飲擡手,“行,你們行。”她懶得廢話了,紙袋裡咖啡取出來喝一口,“既然這麼久沒見,回家好好叙叙舊吧。”
蘇蔚肯定不會丢昆妲不管,江飲徑直調頭走,這條路離家大概三個公交站,她真不想再花錢了,打算直接走回去。
過了斑馬線,江飲回頭望,蘇蔚和昆妲一人提個大塑料袋,齊站在樹下看她。
江飲回頭,迎面撞見路邊戴大帽開罰單的交警,狠狠咬一口三明治,下巴朝前指,“警察叔叔,那邊那邊,粉紅色那輛,貼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