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程延打算将人參的事情告訴謝哥兒時,屋外傳來一道年輕哥兒的喊聲。
“謝哥兒,在家嗎?”
程延跟謝哥兒對視一眼,謝哥兒開口道:“應該是趙哥兒,今早我還跟他一起去縣城了呢,不知道有什麼事。”
謝哥兒從廚房走到門前,擡手将門打開。
門外站着一個跟謝哥兒年紀差不多大的哥兒,約莫二十出頭,穿着粗布麻衣,瓜子臉,皮膚曬得有點黑,一雙眼睛有神發亮,整個人看着精神得很。
“趙哥兒,怎麼了?”謝哥兒走到屋外,順手将門關上。
“诶呀!謝哥兒你知道了嗎?程延的大伯程大山要給他那小兒子程文娶親了,憑着你們家的青磚房說了一門好親事呢!”
謝哥兒聽到程大山的名字,眼底微微透露出厭惡的情緒。沒等開口,趙哥兒又自顧自地說下去。
趙哥兒翻了個白眼,一點沒遮掩對程大山的讨厭,“還是在縣城裡的姑娘呢!聽說家裡是在縣城開店鋪的,這可夠你那大伯吹牛的了,天天在村口那吹呢,可把他得意的,整個村可能就你不知道了。”
“那姑娘就是看他家有青磚房,以為他家有錢,實際上家裡窮得叮當響。”
“加上程文還是個讀書人,什麼狗屁讀書人,念書念了幾年連童生都沒考上,會念幾首酸詩,就哄得姑娘暈頭轉向了。
“這找了個有錢人家的媳婦,可不得哄着讓人出錢念書,到時候要是考上了,尾巴更是翹上天了。”
上次趙哥兒下地回來,沾了一身泥巴,正巧碰見那小兒子回來,那人穿得人模狗樣的,老遠看見趙哥兒就皺着鼻子用袖口掩住,那眼神明晃晃的瞧不起,把趙哥兒氣得想打人。
趙哥兒又憤憤道:“那青磚房明明是你們家的,趁程延出事急需銀子趁火打劫,本來說是給程文念書用,結果到後面一大家子都住進來了,這房子都被他們糟蹋了。”
趙哥兒一家就住在那青磚房隔壁,跟謝哥兒是鄰居,後面變成跟程大山是鄰居了。
程大山一家的極品行為,趙哥兒經常跑過來跟謝哥兒說,趙哥兒是個話多的,要是給夠他時間,說上一天一夜都說不完,謝哥兒都是在一旁聽他說,時不時地跟着罵上幾句。
要是以前,謝哥兒一門心思撲在程延身上,對程大山也沒多理會,兩年前,因為程延的昏迷病謝哥兒到處請大夫,買藥,需要銀子,程大山說給20兩銀子,用青磚房當抵押,不過當時說好,以後有錢了可以換回來。
謝哥兒想着什麼都沒有程延的命重要,這才把價值至少50兩的青磚房換掉。
本來這個價格太低了,謝哥兒還有些猶豫,一是村裡人都沒人能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也沒必要多換一個房子,要是賣給其他人,謝哥兒怕以後換不回來,二是謝哥兒沒那麼多時間耗。
雖然那時程延已經昏睡一年,謝哥兒什麼方式都試過了,還是沒用。正巧那時謝哥兒聽說縣城來了個神醫,就想請神醫過來,但是神醫不會停留太久,所以謝哥兒急着找錢。
再加上程大山是程延的大伯,沒道理賣給外人不給親戚,就這樣隻好同意了。
趙哥兒又說了一通,最後歎了口氣:“謝哥兒,程延還是老樣子嗎?這樣一直不醒也不是個頭啊?”
看着好友這幾年省吃儉用、吃盡苦頭,他也心疼,想當初謝哥兒可是村裡的人人羨慕的對象,長得美不說,有程延寵着不用幹活,跟縣城裡有錢人家的哥兒小姐一樣。
可現在謝哥兒整個人憔悴得很,帶着兩個孩子,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幾瓣花,他也想幫謝哥兒,但是他也是個地裡刨食的,一年到頭賺不到幾個錢,還有一大家子要養,隻能偶爾接濟一下。
“大程二程在幹嘛呢?我給他們帶了兩個粗餅。”趙哥兒從衣兜裡掏出兩個用大葉子包着的粗餅放到謝哥兒手上。
“哎呀,這可不行,你留着給大丫吃。”謝哥兒連連推脫。
“小丫頭片子哪吃得了這麼多,家裡還有呢。”
謝哥兒拒絕不了,隻好收下,這幾年趙哥兒經常照顧他們,謝哥兒很感激他。
“趙哥兒,你等一下啊。”說完轉頭會屋裡,一會又出來了,手上用布兜着十來個山桃,“拿着,這桃又脆又甜,好吃。下次過來把布拿給我就行。”
趙哥兒伸手接過來,看見這水靈靈的桃子,驚了:“這不便宜吧?!”驚訝過後,趙哥兒點頭:“謝哥兒,就是得這樣買點好吃的,不要太省吃儉用都花在買藥上了,你看你和大程二程瘦成什麼樣了?”
謝哥兒知道趙哥兒是在關心他,也不說反駁的話,微微一笑。
趙哥兒看着謝哥兒這副模樣,以往,謝哥兒整個人都精神狀态就是緊繃,壓抑着悲傷,給人一種憂愁的感覺。
現在眼前的謝哥兒看起來輕松得很,眼底那抹愁緒也散了,趙哥兒仿佛有一種看到在程延沒出事前的謝哥兒的感覺。上一次見他沒有這種感覺。
更何況這幾年謝哥兒是不會花錢買水果,他的錢都是省着過日子,買藥。
趙哥兒的直覺告訴他,謝哥兒不對勁,很不對勁。
“…程延他是不是醒來了?”趙哥兒猶豫地問出口,他知道,除了程延,不會有誰能讓謝哥兒有如此改變。
謝哥兒猛地聽到問話,頓時感歎他的直覺,沒有否認,“是啊,阿延醒來差有一陣子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像之前一樣。”謝哥兒嘴角不自覺翹起。
趙哥兒看着謝哥兒臉上挂着久違的笑容,心裡也很高興,笑道:“好啊,終于醒了,大難過後就是大福啊。程延好了,後面你們的日子也好過了。”
最後兩人寒暄幾句,趙哥兒就回去了。
謝哥兒回到屋子裡後,發現程延帶着大程二程準備睡午覺呢。
大程開心地在床上打滾,二程則是貼在程延旁邊,兩個崽顯然是興奮的。
程延發現謝哥兒回來了,伸出手勾了勾,笑着說:“衿衿,你回來了,快來,我們一起睡午覺。”
謝哥兒沒有拒絕。
程延和謝哥兒側着身子相對,中間是大程二程,兩個崽被阿父阿爹包圍,
樂得停不下來。
“阿延,趙哥兒知道你醒過來了。”謝哥兒将剛剛跟趙哥兒的講話簡單概括了一下。
“沒事,反正遲早都是要讓人知道的。”程延不以為意。
“那我們之前的青磚房怎麼辦,你大伯…”謝哥兒聲音頓了頓,畢竟是程延大伯,他不好在程延面前說他大伯的壞話。
“這個,等我們賺到錢就拿回來,不用擔心。”
“要是你大伯不同意怎麼辦?”謝哥兒有點擔心。
程延笑笑:“當初你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以後用錢就能贖回來,他也不能硬占着不是?就算他不同意,我們也能想其他辦法。”
謝哥兒這才放下心來,程延的話就是有一種魔力,讓他很有安全感。
“衿衿,我還有一個神秘驚喜,你看見了肯定會開心。”程延一臉神秘。
“驚喜?”謝哥兒想追問,但是程延早就閉上了眼睛裝睡。
謝哥兒不由得搖搖頭,反正他早晚都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