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負責處理一下訓練時産生的垃圾，例如水瓶什麼的倒不算什麼，可怕的是額外的排擠：

有需要組隊訓練的時候裝作看不見的他，最後再來一句：“不好意思，突然多了個人不太習慣，把你給漏下了，要不問問誰願意再加你一個？”

集體練習任意球定位球時，叫他去守球門：“嘿小鬼别磨磨蹭蹭的，你不是門将嗎？難不成當了幾天後衛，把老本給忘了？”

伴随着哄笑聲，緊接着就是輪番轟炸。

随意的“借走”他的一些小東西，當他去尋找的時候，往往得到的是傲慢的評價，或者是不小心弄丢，但毫不走心的道歉。

…………

這種讓人沒辦法發脾氣的小事有很多，就像尤裡卡沒辦法因此逃避訓練，同樣也不能因為沐浴露襪子這些小東西，沖隊友大發脾氣。

豪門更衣室秘聞，那些不幹正事的花邊報紙的最愛，小事寫成大事，東窗事發，沒人會在意一個小替補。

最好的方式就是默默忍受，假笑維持表面和平，然後自救。

剛開始，尤裡卡第一次碰到這樣的狀況，晚上會難過的躲在被窩裡偷偷的哭，第二天兩個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又怕被發現，喬裝打扮起個大早去食堂裡順兩個雞蛋熱敷。

試圖向外求助？這裡是皇家馬德裡，不是皇家幼兒園，你不能指望有老師站出來替你主持公道。

最嚴重的一次，太過于疲憊的尤裡卡訓練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被“不小心的足球”砸到了臉，鮮紅的血液順着鼻腔緩緩流淌下來。

空氣短暫的靜止了幾秒，所有人的腦子裡大概都在想該怎麼把這件說不大又不小的事情糊弄過去時。

在不遠處休息的卡西利亞斯注意到了，推開了圍着的衆人，他手上拿着毛巾，冷靜的按壓在少年的半張臉上，平靜的囑咐道：

“繼續訓練吧。”

然後将人拉了起來帶去醫務室。

尤裡卡沒想到第一次和偶像搭上話是這樣尴尬的場面，身上是滿身草屑的球衣，破相的臉蛋，狼狽不堪的自己。

“謝謝…”緊張到悄咪咪的掐手心，甚至不敢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

卡西并沒有接話，現在的他看起來比前幾年穩重多了，沒什麼表情的時候像個酷哥。

少年的記憶則停留在那個時候被哈維踢進的球，還要發消息“我再也不要跟你講話了”的卡西利亞斯身上。

簡單的轉述了一下醫囑：

“小血管破損，沒事的。”

尤裡卡的小男孩心理又犯了，他是個矛盾的人，比他爹還要矛盾。

心裡有點失落，夾雜着些許的遺憾，偶像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溫柔，或許早來幾年還能和那個時候的卡西搭上話。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少年下意識回答沒事，在身影幹脆的轉身消失在門口後，又被自己氣的錘醫務室床上可憐的枕頭。

“天哪，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當然有事，怎麼會沒事。”

走的時候應該狠狠的一拳揍在人渣的鼻梁上才行，人總是在合适的時機過後感到後悔。

當天晚上尤裡卡停止了複盤白天悲傷事迹的行為，撥通了好友的電話，想來這個時候對方在馬競的訓練也結束了，大吐苦水：

“沒想到有一天也能坐上飲水機戰神位，是的我現在幹上後衛了……他們都不喜歡我…我在意的當然不是這個，是卡西，你懂的，他沒我想象的那麼好的。”

到最後已經有點崩潰了：

“卡西利亞斯甚至沒有對那幾個人的行為提出什麼！”

科克，目前在馬競一線擔任中場，兩人從豆丁大點青訓時就認識，十幾年的感情，他太明白了：

“别被偶像濾鏡影響，卡西利亞斯從來都是卡西利亞斯，他沒有無視，他帶你去包紮了，我的門神大人，請恢複你以前的理智。”

尤裡卡吸了吸鼻子，像隻沒安全感的小狗，蜷縮着在床上，正好把足球圈在懷裡，空洞的心有了一點慰藉，指尖敲打着手機。

他當然清楚自己在幹什麼，隻是這些天的壓力太大了，再強的抗壓能力也會破防，卡西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們之間有鴻溝，他很難注意到你。”

“你說的對…甚至有更傷心的事情在後面，我功課還沒預習。”

科克安慰到一半轉為沉默：……你小子到底是什麼品種的乖孩子？

這也太聽話了，好哄到科克現在開始有點擔心，他有時候也想不明白，笨蛋和聰明兩種如此極端的屬性，怎麼會在好友的身上結合的這麼融洽。

又安慰了幾句，直到聽到話筒裡傳來緩和的呼吸聲，才挂斷電話。

第二天早上起來，尤裡卡恢複了狀态，再沒有比一個偶像濾鏡破碎讓一個少年更傷心的事情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無堅不摧。

之後所有的眼淚都成了揮灑在訓練場上的汗水，每次測試檢查報告上不斷提高的數值。

*

終于等到那個機會，七月季前賽，一般是用來磨合隊伍和戰術的，為賽季初上分做個熱身準備，往常這是個替補上場的好機會。

穆裡尼奧最近的大名單裡總有他，似乎是記起了這個被自己撿回來又丢在角落的孩子，上大名單隻是第一步，這隻能保證尤裡卡能坐上飲水機戰神的位置，唯一的好處是近距離免費觀看球賽。

至于上不上場，還得看教練的布局。

直到世界俱樂部巡回賽 [費城聯隊VS皇家馬德裡] 美洲之行的第三站。

[皇馬首發：卡西，阿韋洛亞，瓦拉内，卡瓦略，卡薩多，哈維阿隆索，格拉内羅，範德法克，赫塞·羅德裡格斯，本澤馬，卡萊洪。]

上半場二比零鎖定局勢，中場休息時間，沒人理會的日子裡，尤裡卡已經學會了自娛自樂，試圖用旁邊的備用毛巾疊出一隻兔子或者小狗，右手邊放着偷吃了一半的能量棒。

絲毫沒有留意到好奇靠近的人，突然發問：“你準備好上場了嗎？我說的是以後衛的身份。”

穆裡尼奧認真的發問，新賽季皇馬的防守依舊不夠讓追求極緻的他滿意，在此期間他翻過無數遍能用到的球員資料，隻有少年最近的數據讓人心動。

那是一個很突然的問題。

可尤裡卡幾乎沒有猶豫，條件反射：

“當然，我準備好了，先生，你不會後悔選擇我的。”

因為這個問題這個答案早就在夢裡，早就在腦海裡，回答過無數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