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曆經多個世紀,深色的木扶手都被摸得發亮。
一樓,沃爾布加夫人的畫像被哈利用特殊材質的帷幕擋住了,她看不到西弗勒斯這個混血和哈利這個純血異類,也不會發出什麼尖叫。
純黑的屋子,一樓蛛網狀枝形吊燈垂下蛇形般的慘白燈光,像尖叫的鬼魂。
二樓雖然挂滿了讓人不适的家養小精靈腦袋,但客廳的大窗戶被哈利擦得很潔淨,可以俯瞰房子前面的街道。
大壁爐兩側華麗的玻璃櫥櫃裡塞滿了哈利喜歡的各種照片,年輕的學生穿着院服互相嘻嘻哈哈。裡面還擺着一支破舊的木笛,一個奇怪形狀的削筆刀。櫥櫃邊搭着一把火弩箭。
櫥櫃裡原本的東西幾乎被蒙頓格斯·弗萊奇洗劫一空拿出去倒賣,已經看不到一星點的黃金殘渣了。
克利切不知道在哪裡,不過哈利和西弗勒斯也懶得去找他。
哈利簡單地介紹道:“那是一些我比賽時的照片。科林·克裡維給我拍的。”
一瞬間,像被人掐住喉嚨,兩人同時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完了。
哈利的大腦瘋狂預警。
我闖了大禍。
我明明要讓他開心一點的。
哈利趕忙補救:“走吧,西弗勒斯。我們去下一樓。”
西弗勒斯保持沉默。
……
三樓,西弗勒斯緩慢地撫摸着三樓處那個空白的肖像畫,它被哈利鑲上了一層镂花金屬相框。
四樓,房間還保留着弗雷德·韋斯萊和喬治·韋斯萊雙胞胎和他們的父母居住時期的一些擺設。
五樓。
兩人沉默地參觀完了哈利自己,同時也是小天狼星的卧室,牆上用永久粘貼咒粘着那麼多的招貼畫和照片。
哈利拉上了天鵝絨帷幔。柔軟的絨布挂垂落地,像一個溫暖甜蜜的夢鄉。
他們都沒有提出去參觀雷古勒斯的房間。
“就到這裡,哈利·波特。你空空如也的腦子裡想到的點子真是讓人不敢贊美。不過,即使是野獸一樣魯莽的熱情也值得一點稱贊。”
西弗勒斯單方面結束了這場參觀。
哈利此時還陷入在低落狀态,聽到西弗勒斯緩慢地噴灑毒液也沒有什麼反應:“嗯?嗯。”
他無精打采地短暫擡頭,又像花瓶裡的花枝一樣慢慢垂下:“我知道了。我去做晚飯。”
一切糟糕極了。
哈利沮喪地想。
他原本發現西弗勒斯心情不好,想讓他愉快一點的。結果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窗外在下雨。
——
西弗勒斯坐進二樓客廳的沙發。
此刻他才松開緊蹙的眉頭,露出一種不常見的沉思表情。
窗外在下雨。滴滴答答的天然白噪音讓思緒很容易理清。他沒有發現,此刻自己很自然地用一隻手托住了下巴。這在之前十幾年是很難見到的。
西弗勒斯認知裡的格裡莫廣場12号和他看到的有很大區别。
在他的印象裡,這裡總是黑的。布萊克家族人如其名,極度鐘愛黑色。黑色的家具,黑色的牆紙倒映着慘白的燈光,像野獸張大的一張嘴巴。
但現在不一樣了。
黑夜裡點燃了篝火。
哈利往布萊克家宅裡添加了許多新的東西。紅色的格蘭芬多裝飾,魔法照片,火弩箭,偶爾亂丢的衣服。
哈利一路都在相當熱情地介紹。即使他說話的語序前後颠倒,從二樓後就像被人扼住喉嚨一樣每次隻能擠出幾個單詞。他像猴子第一次進入人類家一樣冒失,差點被老爺鐘發射的釘子打到,又不小心踩到某個衛生間的老食屍鬼。
毫無疑問,糟糕至極的一次遊覽。連剛上學的孩子當導遊都做得比他好,因為他們起碼知道未知的房間不能随意打開。高估自己的能力,不愧是波特。
但最後,西弗勒斯還是忍受着一切,完整地跟着哈利遊覽完了一遍屋子。
即使是最糟糕的努力,也值得一點認可。
壁爐燒得很旺,屋子是溫暖的。即使是布萊克家族舊宅。
克利切還是不知道在哪裡。參觀過舊宅,哈利和西弗勒斯享用了一餐熱氣騰騰的牛肉腰子派和炸魚排。溫暖美味的食物驅散了冬日的寒冷。
很奇怪。
西弗勒斯吃完時突然擡頭看着哈利亂糟糟的腦袋。
西弗勒斯總是會愛上一些已經死去的事物。比如媽媽,比如莉莉。
媽媽死去後自己為她送葬的時候,明明沒有什麼感覺,為她感到不值得。但是後來有一次看着墓碑上雕刻的“艾琳·普林斯”,會突然感覺自己無法呼吸。
他記得莉莉死去時的溫度,她穿着喜歡的衣服躺在冰冷的地闆上,窗外轟隆作響的雷聲夾雜着嬰兒的啼哭。
西弗勒斯·斯内普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畫面。
所以今天他參觀過布萊克家宅後,對這個地方也變得沒有那麼厭惡。
小天狼星·布萊克雖然實在惡心且目中無人,但我不會再那麼恨他了。
因為他已經死了。
但是很奇怪。
西弗勒斯看着對面那兩绺翹起來的黑發。
他現在似乎沒有那麼恨哈利·波特了。
可是對方現在還沒有死去。
這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