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樣的事故,隻是失憶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是我的記憶?什麼時候的事情……顧時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被席榮扶住了手:
“顧時你不舒服,要不先去外面坐着?我去抽了血再來找你。”
顧時剛想回複席榮,餘光中瞥見了醫院在檢查室門前張貼的告示。上面寫着這間檢查室今天由精神科專用,請患者到其他檢查室就診。
顧時幹脆指着這張告示,讓席榮到别處去檢查。然而還沒等顧時開口,那間檢查室的門便打開了。顧時思索着自己這樣也算是指着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還沒等顧時縮回手,就感覺自己挽着的席榮身體僵硬起來。怎麼了?顧時想開口詢問,那個穿着藍白條紋病服的病人卻像是離弦的兼一般沖了過來。
顧時甚至無法攔住他,眼睜睜看着他抓起席榮的衣領,用力搖晃着他:
“你還給我!那明明是我的!你有什麼權利……”
接下來的發展完全出乎顧時的意料,因為席榮打了那個病人一巴掌。用力之大,那個病人的臉直接被打倒一邊。
席榮快步遠離病人,拉起顧時的手,說:“真是瘋子,我們快點走吧。”顧時腳下卻像是灌了鉛,連他的呼吸都沉重起來。明明隻是一起精神病發瘋,為什麼他會覺得難受的無法呼吸?
病人不可置信地擡頭看着他們的方向,眼裡閃爍着淚光。顧時這個時候看清了他衣服上的名牌,上面寫着“席容”。
顧時腦内閃過了一道電流,猶如雷雨交加到來的預告。随着大腦接受到席容的名字,紛繁的記憶歸來。突如其來的記憶沖撞,讓顧時直直倒了下去。
席榮還在催促顧時“快走”,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着顧時往地上倒下去。席榮向前一步及時接住顧時軟倒的身體。此時席榮再也不用僞裝,對着席容說:
“果然當初讓你活着,還是我對你太善良了。”
席容冷笑:“鸠占鵲巢的小偷也好意思。”席容看向顧時,确認席榮是真的偷了他的一切:他的身份、他的家主之位,和他的朋友。
席榮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他在席容虎視眈眈的視線裡将顧時扶到旁邊的座位上,對着席容說:
“來,今天我們做一個了結。”
“醒醒,顧時,醒醒。”
顧時皺眉,這是今天第幾次了。然後他一睜眼,就看見宿辰宇那張臉。
晦氣,顧時心想。剛剛紛沓而來的記憶使顧時想起了小時候和席容的初遇,以及席榮的昏昏倒地,自然也想起了宿辰宇和宿朔月幹的好事。
一想到自己居然和宿辰宇做了26年伴侶,就覺得不可思議,和惡心。而現在這個人依然滿嘴謊言,甚至連顧時的光腦都神不知鬼不覺給他拿走。
離婚,必須離婚。顧時不想和傷害過自己的人度過餘生。
“他對你好像很厭煩。”陌生的男聲,還帶着笑意。顯然他覺得,宿辰宇被相處了26年的老婆真心實意的厭煩很好笑。
宿辰宇不理會小野的嘲諷,隻看着顧時。天知道他在監控裡發現顧時暈在廁所,有多驚懼,甚至不顧小野也在場,和宿朔月直接大吵一架。
小野抱胸站在一旁,美滋滋看了一場鬧劇。有宿朔月這樣的爸爸,宿辰宇還能結婚,也是走了大運了。
宿辰宇自然察覺了顧時厭惡、抵觸的情緒,但他隻當顧時又想起記憶了。以前顧時回想起來都很快,還不要說這次沒有完全失憶了。
“好了,讨厭我的話以後再說。你先把病治好要緊。”宿辰宇握着顧時發涼的手,看着顧時突出的鎖骨。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顧時這麼瘦,他的印象隻停留于顧時擁有流暢肌肉線條的時候,顧時那會兒還有心情和時間健身。
但顧時的身體已經很差勁了,這是宿辰宇拿到顧時的光腦後發現的。看見顧時他們單位使用的健康APP裡儲存的體檢報告,宿辰宇抿着嘴。
他下意識想埋怨顧時為什麼不告訴他。可轉頭一想,自己也沒給顧時告訴他的機會。隻能承認,顧時想離婚,還是自己的問題居多。
顧時想抽出手,就被宿辰宇拉住。宿辰宇把顧時的手貼在自己額頭上,閉上眼睛,近乎虔誠地說:
“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吧,之後你自由了。”
比顧時的反應是更快的,是小野的嗤笑聲:“行了,這裡還有外人看着。他也不是要死了,搞的像生離死别一樣。”不信宿辰宇話的不止顧時,還有小野。
顧時聞聲看向小野,看見小野臉的那一瞬間,怔愣了。怎麼和席榮五官長的一模一樣,顧時下意識想詢問小野有沒有什麼姓席的親戚。
“你……”顧時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宿辰宇打斷了:“你叫他小野就好。他是我研究所的同事,負責精神方面的項目。”小野似笑非笑地看着宿辰宇,眼神在宿辰宇和顧時之間轉來轉去。
顧時自然無法忽略這樣戲谑的目光。在顧時的注視下,小野不滿地抱怨說:“哪有隻給介紹外号的?正式介紹一下,我叫顧歲。小野是家裡給我爸爸給起的乳名。”
就這麼就這麼一打插,顧時忘了自己剛剛想問小野的問題。加之宿辰宇的不耐煩——他隻想趕緊讓小野确定顧時的狀态後,趕緊走。所以宿辰宇極力催促小野,不要再磨磨蹭蹭的了。
小野聳聳肩,也不做過多的糾纏,從特種工具箱内取出精神力分析儀。精神力分析儀恰好遮住了小野的眼部。待他靠近,顧時隻能看見他毫無遮擋的白皙後頸,和他聞起來比較清爽的信息素。
小野似乎也是Beta,恰好也姓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顧時能聞到他的信息素。Beta的信息素很淡,幾乎隻有高精神力群體才能聞到,或者直系親屬。但顧時無暇思考,他現在更想逃開。
顧時辯解着自己沒病,不需要小野的幫忙。卻被宿辰宇從背後環住胳膊,封掉所有去路。宿辰字制住顧時的動作,放出信息素安撫顧時:"聽話。"
顧時聞言,眼睛中失去高光。被信息素控制的顧時乖巧窩在宿辰宇懷裡,不再反抗。見顧時安靜下來,小野為了看清顧時的情況,靠近了顧時的眼睛。
二人的呼吸幾乎糾纏在了一起,距離太近了。
宿辰宇看着幾乎要貼在一起的兩人,眼神瞬間微妙起來。現在床上的氣氛怎麼看都有些暧昧:環抱着顧時的宿辰宇、在宿辰宇懷裡微低着頭看着小野的顧時,和仰着頭、半個身體幾乎都要壓到顧時身上的小野。
怎麼看怎麼像三人行。
宿辰宇正莫名其妙自己怎麼成了苦主,打算提醒小野和别人老婆保持距離。懷裡的顧時卻沒頭沒腦來了一句:“你的信息素是西瓜味的?”
宿辰宇和小野同時頓住了。宿辰宇是疑惑,顧時怎麼擺脫了自己信息素的控制。正常來說,顧時應該直接會安靜到宿辰宇給出下一個指令。
而小野則是後知後覺,顧時問的是自己,或者說弟弟的信息素氣味。沒辦法,她的信息素和本體一樣,都是橘子系列。但弟弟的随爸爸,不是水果,是花。
小野老實回答了:“是藍風鈴的氣味,确實有一點像西瓜清爽的味道 。”
顧時感覺到小野回答完後,空氣裡的西瓜,或者說藍風鈴的氣味更濃郁了。而低下頭的小野似乎心情很不好。
早看不得小野和自己老婆親近的宿辰宇開口:“能不能考慮一下這裡還有Enigma兼他的丈夫?小野,收收你的味。”Enigma更為敏感,宿辰宇不僅聞到了小野的信息素,還接受到他怨憤、不滿的情緒。
怎麼了?不就是他老婆認錯了他信息素的味道,多大點事。
小野收斂了,但因為過近的距離,顧時還是能聞到那股清爽的味道。小野檢測着檢測着,确認顧時現在不是單一精神力,而是多重精神力複合。
很好,計劃照常進行。大爺爺會很開心,但小野一點也不開心。弟弟搶走了她的名字,現在連信息素,爸爸也隻記住了他的。
看着看着,小野突然發現了異常。他疑惑地“咦”了一聲,宿辰宇阻攔不及,眼睜睜看着小野貼上了顧時的額頭。
“重啟成功,能源補給正常。Second正在為您服務。”
顧時徹底清醒了。而小野噙着笑意和顧時拉開了距離,起身離開床,告訴警惕的宿辰宇:
“他身體沒有大問題,應該過了振蕩期,記憶也會恢複。”
“你給他吃點鎮靜的,讓精神力振蕩快點恢複正常。”
小野向警惕的宿辰宇遞出了藥品。假如顧時還清醒,就可以認出,藥瓶裡的藥和宿朔月給他的緻幻藥劑如出一轍。
宿辰宇冷笑,他不會給顧時吃鎮靜藥物的。顧時的體檢報告上說,顧時已經對鎮靜藥物成瘾。根本原因在于宿辰宇濫用信息素,導緻體内信息素過量,身體産生安靜依賴性。
小野知道宿辰宇不會給顧時吃。但如果是顧時自己主動要吃呢?在多個世界糾纏的結點上,幻覺也會變為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