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前和我說過一個朝雲國的傳說故事。”蘇珊此時說:“大緻是,一隻修煉成人的狐狸僞裝成了書生,為了在朋友面前炫耀,它将手伸進空氣裡,憑空抓取了一顆巨大的,會在夜裡發光的寶珠。衆人皆為納罕,狐狸卻并不讓他們觸碰撫摸。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皇宮,皇帝陛下正和心愛的妃子賞玩着的那顆寶珠,突然不翼而飛。皇帝陛下懷疑有小偷,派出無數人在宮中尋找。而玩夠了的狐狸打了個哈欠,在天快亮時随手一抛,那顆寶珠從天花闆落到了皇帝陛下的腦袋上。皇帝陛下氣急敗壞,找來了方術士立誓要尋到這個戲弄人的小偷,方術士擅長操控紙人追蹤,但他的那些紙人在吸取了寶珠上面的氣味以後,懸浮着,全都黏到了皇帝陛下的身上,也就是說,這顆寶珠,除了皇帝陛下,并沒有任何人觸碰過這顆寶珠,皇帝陛下覺得方術士無用,把他趕出了皇宮,而狐狸的那些朋友,也因為這些消息,知曉了狐狸有‘隔空取物’的本事。”
“很生動的故事,”娜嘉爾說:“所以你覺得,死者是被類似那隻狐狸的能力者取走了心髒?”
蘇珊點一點頭,“這應當是某種……‘次元魔法’。兇手從另一個次元伸出手來,就像隔着一層手套那樣地接觸,并且殘忍地殺害了卡特爾先生,這能解釋消失的心髒,以及現場為什麼沒有留下任何兇手的氣味……”
娜嘉爾思索着,半晌咧開嘴,露出森然但是興奮的神色,“真是美妙的聯想能力……你早該從你那些過家家的巡邏活動裡解放出來了,格林小姐。”
蘇珊沒想到娜嘉爾會這種程度地認可自己,開心的同時,也很為接下來的事情擔憂,“但我們應該怎麼找到一個有理智的次元魔法師呢?”畢竟,現在既看不到兇手的形貌,又無法進行氣味追蹤,這樣要抓人,并不比在水中撈月亮容易多少。
“何必着急呢?”娜嘉爾眯了眯眼睛,蛇信又伸出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的确抓不到‘有理智’的魔法師,但如果它失去理智堕落成惡魔,就會慢慢露出許多馬腳了。”
“為什麼?”蘇珊翳了眉頭,“為什麼您笃定它一定會失控呢?”
“因為殺人的手法啊。”娜嘉爾理所當然地說:“即便獲得了次元魔法,還有理智的前提下,并不是誰都能做到活生生地剖開一個人的胸膛,挖走他的心髒。像這樣殘酷、冷血的殺人兇手,通常隻有兩種,”娜嘉爾說到這裡,舉起兩個指頭,“第一種是變态殺人魔,他們以虐殺受害者獲得快感;第二種是複仇者,他們心中的恨意與憤怒,驅使他們做出極端的行為來報複受害者,但無論兇手是以上的哪一種,它都會忍不住,很快地再殺人。”
蘇珊露出驚訝的但不理解的表情,“我能理解變态殺人魔為了追求快感會一直殺人,可……為什麼複仇者也是這樣?如果它的仇人僅有卡特爾先生一個,隻要殺死他,複仇難道不是就已經完成了嗎?”
“你不明白,格林小姐,”娜嘉爾猙獰地笑起來搖搖頭,此時分開的臉頰逐漸合攏,又變回了原本那個長相甜美,氣質冷淡的少女,“複仇滋味的美妙并不亞于虐殺的快感,一旦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很快也會有第二次——”她說着擡頭,森然的目光凝望着高處十字架雕像上,低着頭,痛苦悲憫的聖父,“畢竟這個世界上,多得是有罪的人。”
蘇珊怔了一下,這樣的娜嘉爾和她原本認知裡的有所不同,她原本以為,她會說用蔔卦算出來之類的。但是,盡管娜嘉爾的話并沒有什麼根據或者證據,蘇珊直覺裡卻感到她很有可能是對的。而且——蘇珊回想起卡特爾先生嫌棄那股“窮人味道”的樣子,隐隐覺得,兇手是複仇者的概率,遠遠要大于是一個變态殺人狂。
接下來,兩人對現場和卡特爾先生的屍體進行了進一步的檢查拍照,但暫時沒有更多發現。在離開以前,娜嘉爾讓神父去警察局報告兇殺案的發生,卻遭到了神父的嚴詞拒絕。
“神聖的教堂怎麼容許發生這樣的事情?”神父在外面緩了一會兒,臉已經不像起初那麼白了,卻因為憤怒顫抖得愈發厲害,以至于滿頭的頭發都豎起來,“這件事如果直接傳開,市民們的信仰會崩塌的!”
“這不是我的責任呢。”娜嘉爾甜甜的聲音說着,直接離開了。
蘇珊抱歉地行了禮,也要跟上,卻被一旁的卡特爾夫人如抓救命稻草般地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