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恩·蒂貝茨是雲朵牌糖果公司的董事長,他們公司的産品——雲朵牌水果硬糖,在世界範圍内都很有名,因此作為帝國知名企業家的蒂貝茨先生兼任蘭克斯塔商會會長這件事也顯得實至名歸。
蒂貝茨先生是在他自己的房間裡遇害的,已經86歲高齡的他,在妻子過世以後,每天晚上八點,喝過一小杯紅酒就會準時上床睡覺。而早上五點半,天還蒙蒙亮的時候,他就會雷打不動地按鈴,通知住在隔壁下人房裡的貼身男仆起來伺候自己。
但是今天早上,蒂貝茨先生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按鈴。貼身男仆多等了半個小時,然後去蒂貝茨先生房間門口敲門,但是并沒有得到回應。雖然蒂貝茨先生精神一向健碩,可他畢竟年事已高,于是貼身男仆在六點十二分的時候找來了管家先生,使用備份鑰匙開了門。
房間内的場景使人震驚,蒂貝茨先生穿着睡衣光腳倒在地上,眼球暴凸,口中流涎,他的胸膛被從喉管一直破開到腹部,各種新鮮的内髒混合着鮮血皆流淌在外面,死相比起卡特爾先生,隻能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衆人被這恐怖的情景吓得不輕,幾乎立刻就報了警,莫雷爾督察帶着幾個警探在七點鐘時到來,觀察現場,發現在管家用鑰匙開門進來以前,房間的門窗全都是内鎖着的,而四葉草事務所先前就和警察局打過招呼,要是再出現類似卡特爾先生的挖心案,要第一時間通知他們。娜嘉爾得知消息的時候還在前往上班的電車上打哈欠,但她幾乎是立刻,就打電話讓理查德找到蘇珊,告訴她這件事情,并請她過來幫忙。
蘇珊趕到現場時,娜嘉爾正坐在受害者的床沿上,面對着那具依然躺在原地的屍體,懷裡抱着一隻巨大的,面容嚴厲的玳瑁色長毛貓,一邊用手撸着,一邊用那把甜甜的嗓音對蘇珊說:“我就知道你會過來,你根本就不是和看上去一樣‘乖巧聽話’的那種女孩。”她說“乖巧聽話”的時候,表情裡帶着略微的不屑。
蘇珊此時食指抵一下嘴唇,請求地笑道:“但請不要告訴阿爾文,我是偷偷來的。”
“有數,乖乖牌小姐。”娜嘉爾笑着站起來,快速地把現場的狀況和蘇珊說明了一下,“密室謀殺,這簡直是證明‘次元魔法’最好的例證。屍體上依然沒有留下任何兇手的氣味,幾乎可以确認,和殺死卡特爾的是同一個人,但是技術上升級了一下,這一次,兇手在剖人的時候用到了一把兇器,根據留下的傷口來看,那該是一把長約二十厘米,單刃的剁肉刀,不是很鋒利,上面甚至還有一個邊長約五毫米,三角形的缺口,遺憾的是那把刀也沒有進入這個次元,沒有在死者的屍體上留下氣味。”
蘇珊為娜嘉爾的調查能力感到驚訝的同時,也有些可惜于線索的不足。當下,娜嘉爾懷裡那隻尾巴亂甩的大貓終于忍無可忍一口咬在她撸它下巴的左手上,但因為對上娜嘉爾森然且不動聲色的眼睛,幾秒鐘後,又默默地松了口,扭過頭去。
蘇珊看見娜嘉爾手上被咬出的幾個血點,問她,“這隻貓咪是——”
“獅子女士,” 娜嘉爾說:“她是死者的愛貓,你也看見了,多少有些名副其實。”娜嘉爾全然不在意手上的傷口,此刻以一種冷淡但很娴熟的方式撸着貓的下巴,意圖使它放松下來,“她平常會有專人照料,但是偶爾,也會偷偷躲在死者的房間裡過夜——”娜嘉爾說着,瞳孔擴張了一圈,“就譬如,昨天晚上。”她懷裡的獅子女士感到她的亢奮,一瞬瞳孔也跟着變圓。
“所以你才找我來?”蘇珊立刻就明白了娜嘉爾的意思,“但我目前為止還沒怎麼閱讀過動物的記憶,不一定能得到有用的線索。”她還記得上次自己用魔眼看一隻金魚,在與它共感的同時,因為低智,她差點就忘了自己是誰。
當下,她掏出相機,調整時間對準娜嘉爾懷裡的獅子女士,低頭打開魔眼。
一瞬間,蘇珊的意識沉入一片黑暗中。
期初她感到了些許恐慌,但很快,她被一種純粹的愉悅感擢獲,她感到從頭皮到腳底皆是一陣陣舒适的酸軟酥麻,感到自己胸腔裡正發出咕噜噜的聲響,一隻人類的手,自她頭頂到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她長而柔軟的皮毛。
好嘛,原來是閉着眼在享受……蘇珊如是想着,因共感同樣陷在這懶洋洋純粹的愉悅裡,意志逐漸薄弱。
不知過了多久,貓咪身上的那隻手突然停了,它奇怪地睜開眼睛,有些責備地擡頭去看它的主人。蘇珊于是得以用貓那既近視又遠視,還色盲的眼睛,勉強在一片色度不同的灰中,辨别出那個穿着睡衣,戴着老花鏡,邊閱讀書籍,邊撸貓的人正是蒂貝茨會長。他的神情和獅子女士一般嚴厲,那雙老花鏡後面的眼睛,雖然已經衰老,卻如鷹隼一般,依然灼灼有神。
他此時正停了撸貓的動作,臉上帶着些嚴肅的表情,專注地盯着房間裡的某一處,獅子女士同樣轉過頭盯着那處,但并沒有任何發現,它于是不耐煩地咕噜一聲,示意主人繼續撫摸。
但蒂貝茨會長的目光愈發專注了,情緒裡甚至帶了些恐懼,“誰在那裡?!”他問。
而獅子女士,被他波動的情緒影響着,即刻從他身上跳開,縮到了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