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不見的手掐住的盧西安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臉和皮膚上浮現黑色的朝雲國字符,随後,他張大的嘴裡向外伸探出一隻四歲幼童的手臂,那手臂支撐着盧西安的肩膀,不斷往外使力,直至小丹妮爾滿帶着口水的腦袋,從盧西安的嘴巴裡冒出來!
與此同時,他身體各處的皮膚裡,小丹妮爾的腦袋、肢體也不斷增殖着爬将出來,面露着痛苦被擠壓的神色,不斷發出尖銳的叫喊踩踏着盧西安的身體往上攀爬聚集着,直至将盧西安往下整個地擠撐出艾倫看不見的手心,使他從地下室的樓梯上滾落下去。
而半空裡無數被擠在一起的小丹妮爾,随着艾倫手掌的松開,瞬間掉落在地上,四散而逃着離開廚房。這是先前穆送給蘇珊那張符咒上,記錄的薩沙的能力,這些小丹妮爾,會在半個小時之内全部消失。
蘇珊原本打算用這張符咒來自保的,當下,她憂心着盧西安的死活,正邁出幾步準備到地下室下面,就聽見艾倫的聲音說:“您最好帶上一盞燈……下面很黑。”
蘇珊停下腳步,全身的寒毛再次聳立起來,一旦想到艾倫一直在旁邊觀察着自己,想到他剛才差點殺死盧西安的舉動,她就受不了!此時她竭力抑制着憤怒問他,“你到底想做什麼,艾倫?”
“我……”聲音裡是被責備以後的虛勢,還有痛苦,“抱歉,格林小姐,很快一切就會結束了。”
蘇珊望着黑洞洞的地下室入口,努力平複着呼吸與情緒。這會兒,她轉身從廚房的桌上拿了一盞煤油燈,扭亮以後,往着樓梯下面走去。
艾倫似乎很想讓自己到地下室去,而蘇珊,沒有任何退縮的理由。她必須要确認阿爾文和穆的狀況,必須要知道艾倫的目的,也必須要親自面對,這場原本就和自己休戚相關的戰鬥結果。
煤油燈的光亮照亮四周黑暗,随着她每一步的動作搖搖晃晃,每一步都想走在鋼索上,蘇珊的心跳一聲重過一聲。與潮濕和灰塵的味道很合在一起,一股尖銳的血腥鏽味彌漫在舌苔上,濃郁而又使人感到窒息。
腳下突然開始打滑,仿佛是有水,或有什麼粘稠的東西。蘇珊于是擡起一直手扶住旁邊的牆壁,卻摸到牆上也濕淋淋的,轉頭用光一照,竟然全是猩紅的血!一整片石砌的牆面上,被滑膩膩的血液染得猩紅,蘇珊的手指上,此時也染得全是血!她受到驚吓,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呼叫出聲,再往下走兩步,腳底一滑,整個人從樓梯上跌下去,滾了幾圈撞在什麼滑膩有彈性的東西上面。
蘇珊整個人都摔懵了,有好幾秒鐘,她就隻是這麼躺着。煤油燈被摔得脫手熄滅,周圍一片寂靜的黑暗。新鮮的,血的味道仍沒有消失,反而在這裡愈演愈烈。
她想到了死亡,像理查德的燕子一樣爆炸的肉泥,像卡特爾或者蒂貝茨一樣被開膛破肚後慘白的臉,恐懼的表情,死感的眼睛!!流血!流血!!流血!!!盧西安、卡特爾失蹤的那一家人、穆,甚至阿爾文……恐懼使她手撐着地起來,當下她一面摸索着地上找熄滅了的煤氣燈,一面摸到剛才擋住她的,那堵柔軟滑膩的“牆”上。奇怪的手感,有些像人的皮膚,但是冰涼涼的,很粘稠,上面還分布着諸多盤子大小,圓形怪異的凸起。這是什麼?!蘇珊想象不出它的樣子,隻覺得喉頭發緊。運氣不錯的是,她很快摸到了地上的煤油燈,再次擰亮。
火光亮起的瞬間,她也看見了眼前那堵“牆壁”,那是一段藍灰色,最粗部分直徑近一米五的“肢體”!它長約四米,前粗後窄,上面均勻布滿了圓柱狀的吸盤,有些像章魚的腕足。這樣異化的生物體,分明是屬于惡魔!
是艾倫!蘇珊一瞬整個人驚戰了一下,随後才注意到,那隻是一部分的死物。她将煤油燈舉到肢體的斷口,火光照亮處,那切口如此平滑規整,溢滿了濕漉漉粘稠的紅色血液,甚至在地面上大範圍地溢散開來。
當下,蘇珊舉着煤油燈四處照,發現自己是在地下室的通道裡,而使她難以置信的是,整個走廊簡直就像一片屠宰場,到處都散落着和那節觸須一樣的殘肢,被切成各種形狀的碎片,切口都十分平整,牆壁上滿是血痕,地面甚至也被血染得暗紅。
還很新鮮……這是阿爾文做的,還是穆?蘇珊心想着,當下卻并不因阿爾文他們可能還占着上風感到輕松。她也看到了不遠處倒在那裡的盧西安,快步地走過去,翻過他的身體确認了他隻是昏過去,才稍稍松一口氣。
這時候,她聽見身後傳來輕微但是迅疾的腳步聲,心怦怦跳着轉身拔槍,看見一個清瘦的人影正跳上那節被斬下來的肢體,站在上面。蘇珊看清他,不由得驚呼出聲,“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