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嘉爾擡起那雙黑森森的眼睛望着蘇珊，坦然地笑一下說：“謝謝你，蘇西。要不是你，昨天我已經死了。”

蘇珊凝望着她蒼白的笑臉，意識回溯到昨天共感裡，她被開膛破肚那一刻的恐懼，不覺地捏緊手指，低頭颦蹙了眉……不是這樣……蘇珊想。

“不是這樣的……”蘇珊說。她原本以為娜嘉爾那時候是不夠信任自己，才叫理查德跟蹤自己……但是，在經曆了艾倫的事情之後，她不得不發現，一切都隻是因為自己不夠信任自己，因為自己一直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不相信自己的直覺，害怕自己弄錯，害怕過度幹預别人，瞻前顧後，無法負責，才一次又一次地錯過了，原本可以拯救艾倫的機會……

“那個時候，你追出去了……我……”蘇珊依然記得娜嘉爾不顧指令，追出去尋找阿爾文的背影，那麼确定，那麼自主又強大，“我很羨慕……”

這是她搜腸刮肚才想出來的，可以描述自己當時感受的詞句，但開口說出，蘇珊卻并不滿意，她擔心娜嘉爾不能明白，或者誤會自己的意思，不覺地眉頭皺得更緊。

娜嘉爾因為蘇珊艱難的表述瞳孔細微地縮一縮，她有些驚訝，或者說亢奮于蘇珊竟然會說這樣的話，但是表面上，她隻是擰了眉毛，相當無奈地歎一口氣：“……看來是我帶了個壞榜樣啊。”她說着笑出四顆鋒利的尖牙，此時對着蘇珊伸手，歪一下腦袋，“那等下次，再一起合作吧。”

蘇珊愣了愣，幾乎是立刻握住了娜嘉爾因為失溫而有些冰冷的手，“嗯。”她簡直有些鄭重地點一點頭。

……

靠坐在窗邊的冰女加西娅看着蘇珊離開病房，才對抱着鮮花，唇角依然噙着笑意的娜嘉爾說：“你不該引誘格林小姐去破壞規則。阿爾文要是知道了，你有可能會變成問責的對象。”

“我才沒有引誘蘇西，”娜嘉爾整理着黑鸢尾綢緞般的花瓣，“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力量，還有選擇……而且，我已經被問責了啊，”說到阿爾文對自己，娜嘉爾仍還笑着，神色卻無奈地黯淡下去，“我沒有聽從她的指令，所以她不會來看我。”

“……可憐的小娜嘉爾……”一直沮喪沒加入她們話題的理查德，此時摸一摸娜嘉爾鳥窩似的腦袋，那雙黑曜曜的大眼睛無神地睜着，依然有些失魂落魄，“可憐的，沒有芝士蛋糕的我……”

蘇珊從娜嘉爾的病房出來後，向特蕾西娅小姐打聽了市長M.P.，得到的回答是M.P.傷得不算重，在接受過他們的治療之後，已經離院回到他家裡休養了。

如是，蘇珊點點頭道謝，離開了醫療中心。

蘇珊乘坐有軌電車，原本打算去市長M.P.居住的薔薇花街，咬着下唇想了想，卻最終又改變了主意，先回到鸢尾花街。這時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她在附近常去的派店裡點了一小份牛肉派、一份桃子塔還有一杯草莓奶昔。

吃過午飯，蘇珊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皺着眉頭認真預演了半天接下裡可能要說的話，才起身，步行去事務所。

這個時間，事務所的同事，應該不是在出外勤，就是還沒來上班。她不确定阿爾文是不是在辦公室，但她剛來到二樓，阿爾文的私人秘書米勒爾夫人一看見她，就做了個手勢搖一搖頭，示意她阿爾文正在裡面，但是現在不是進去的時候。

也是這時候，蘇珊聽見半開着的門裡面，奧瓦爾執事近乎生氣的聲音擡高道：“你不可能照管她一輩子……”

“……這就是，你偷偷瞞着我讓蘇西準備參加升級考試的理由？”阿爾文的聲音如往常一般，冷淡而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