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人回頭看了看汪遠,看到自家夫君眼中的神色,開口應道:“自是應該,來人,一會設宴好好款待竹公子。”
幾人寒暄一番,汪寒舟便起身告退,帶着竹淵回了自己的院子。
兩人一路無言。
“寒舟兄?”竹淵正欲開口,卻被汪寒舟打斷。
“賢弟,我知你想問什麼。當年的事我并未與家中人提過,眼下也不想多生事端,便隻當做你我今日初識了。”汪寒舟拍拍竹淵的肩膀,“當年我因憧憬書中所寫的江湖俠客,想着去見識一番,便獨自一人離家遊曆。也許是在家中被保護的太好,這江湖确不如我所想得這麼簡單,多虧賢弟出手相救,不然寒舟早已不在世上。”
汪寒舟拉着竹淵坐在桌邊,替他倒了一杯茶,而後舉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豪氣漫天地說道:“今日,便先以茶代酒,敬賢弟一杯。”
竹淵笑着,端起茶杯,迎了上去。
“當”得一聲輕碰,兩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分明隻是茶水而已,卻被二人喝出一副烈酒模樣。
入夜,夜闌陪着楚鸢在房中用膳食,因着落水受寒,便不曾出席,隻竹淵一人出現在了汪家為他設置的宴會上。
竹淵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入席。
席間衆人也算是賓主盡歡,也并未發生什麼,竹淵心中戒備放了下來。酒過三巡之後,汪夫人在汪遠的示意下,端起酒杯和顔悅色地說道:“竹公子,今日多虧你了,若不是你正巧在場,我們夫妻倆隻怕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汪夫人斂了神情,一臉正色向竹淵舉舉杯,“我先幹為敬。”說着,一口飲盡了杯中酒。
竹淵忙不疊站起身,亦是一口喝下酒,拱手道:“折煞晚輩了,當不起前輩如此大禮。”
坐在上首的汪遠笑吟吟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壓了壓手:“好了,家宴而已,不必如此拘謹,竹公子坐吧。”
“哎。”汪夫人重新落座後深深歎了一口氣,淚意盈盈地看着竹淵,輕聲說道:“若是三兒還在,怕是也和公子一般年紀了。看見你,就像是看見三兒站在我面前,竹公子,不知可否喊你一聲小淵?”
“榮幸之至。”竹淵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他不敢細想汪夫人的言下之意。
觥籌交錯間,不曾再提起方才的話語,仿佛隻是汪夫人說的酒後之言罷了。
這一場家宴直至深夜,竹淵告辭離去後,汪寒舟緊接着也站起來,向汪遠夫婦虛虛行了一禮便轉身就走。
“啪”,汪遠在桌上狠狠一拍:“這是什麼态度,愈發無法無天了。”
汪夫人站起身走到汪遠身後,伸手輕輕揉着他的太陽穴,柔聲道:“老爺,寒舟那孩子眼裡不容沙子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能陪我們好好演完這一出戲已經很給面子了,别再苛責他了。”
汪遠呆坐片刻,長歎一口氣說道:“我又何嘗不知那是在與虎謀皮,可是祖宗留下的基業,不能就這麼毀在我們手裡,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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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夜已深了,早些歇着吧。”雨一為葉長歌更換了茶盞中早已冷卻的茶水,又撥了撥燭芯,使燭火燒得更明亮一些。
葉長歌一手撫着手爐,一手翻看着書桌上的折子,看着看着突然笑出聲來:“真是沒想到,我那弟弟和汪家次子居然是舊識,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了,省得那幾個蠢材想辦法做戲了。”
“二少,今日汪寒舟遇襲,若非少主和藏劍閣大小姐路過,怕是……難道你真的要将他……”雨一在脖子前比了比。
葉長歌将整個人窩進披在肩上的大氅裡,舒服地眯着眼打了個哈欠:“若是今日沒有他們,死了便死了,反正他也隻會給我添麻煩。既然活着不能聽話,不如就消失吧。”說着,他猛地轉頭看着雨一,絲毫不見方才的倦意,眼眸神采奕奕,“說起來,晉州那魏家如何了?”
雨一低着頭,恭敬答道:“二少看上的人,自然是不同尋常。不過這些時日,那位便已将魏家治理得服服帖帖,這魏家的資産,必然能為二少所用。”
葉長歌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叩:“嗯,做得不錯。盯着她,有什麼需要盡量滿足她,務必讓她盡快熟悉魏家檀紙的一切事宜,早日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