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中元祭祖的最後一日,今日的揚州城與平日裡顯得格外不同,區别于前幾日的傷感氛圍,今日大街小巷挂滿了燈籠。
當夜色降臨,瘦西湖邊圍滿了人,隻見衆人手中大多都拿着一盞河燈,湖面上也星星點點飄着些許,河燈上點着一盞燭火,随風搖曳。
楚鸢與夜闌漫步在街頭,心中不禁有些黯然,自己長這麼大,還從未離家那麼長時間,也不知爹爹身體如何。
“再過幾日,我們便回吧。”楚鸢微微側頭,在夜闌耳邊輕聲道,“你與冰河自去逛逛吧,我想一個人待會,不用擔心我。”說完,也不待身旁的夜闌作何反應,便走入人群之中,眨眼便失去了蹤影。
“小姐她怎麼自己走了?”片刻之間,夜闌身邊又多了一道人影。
“小姐似乎有些想家了,想一個人走走,讓我們别跟着了。”
話說兩頭,楚鸢和夜闌分開後,漫無目的走走停停,看着一張張向着河燈虔誠許願的臉龐,心中有些意動。想了便就做了,楚鸢在湖邊的小攤上買了一盞河燈,點亮河燈中心的燭火,輕輕将它放在湖面上,雙手合十。
願爹爹身體安康,願娘親早登極樂。
楚鸢伸手輕輕得将浮在河面上的河燈推了出去,看着它随着水波蕩漾間,越漂越遠,直至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她站起身,順着人群漫無目的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她踏上了橋。一步一步,停住了腳。
“竹兄?好巧啊。”
楚鸢和竹淵,二人自橋兩段而上,于橋中央而見。
“既然遇見了,不如一起走走?”他開口邀約。
竹淵在看見女子的瞬間心中閃過一絲糾結,燈火映照下的楚鸢,臉龐上帶着溫柔的笑意,他終究還是屈服在内心深處的欲望之下,再一次,再一次就好。
楚鸢點點頭,二人相視一眼,從橋上一躍而下,趁着月色,足尖在河面上輕點,泛起絲絲漣漪,在身旁人們的驚呼中,踏月而去。
“阿鸢,你說,這汪家所言,能信嗎?我總覺得這一切似乎都太過順利了。這麼輕易問就發現了生辰八字的秘密,順利找到了晉州,而後你恰好救的就是晉墨的陳家,陳小姐找到了曾經的購買記錄,到了這江南,又剛好遇上了我數年前結識的汪寒舟,寒舟兄偏偏又是汪家子,汪家又正好真的失散過一子,且與我年齡相當。”竹淵一口氣順了順這一路而來的線索。
“這一切都似乎太過巧合,巧合的讓我無法不多想。這一切,真的會這麼順利嗎?怕不是待我百年而後,不知何處是家。”竹淵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低,眼神中滿是茫然。
“竹兄,莫不是今日這氛圍影響了你的心緒?”楚鸢笑着挑了挑眉,“我認識的竹兄可不是會為這些事而自我懷疑的人啊。雖說這一切确實如你所言,有些過于順利,若真是有人有心設計,眼下也找不出破局之法,不如先順其自然,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楚鸢的話語,仿佛一陣清風,吹散了竹淵心頭的煩躁,正是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阿鸢,多謝。”
“客氣,我可沒說什麼。竹兄不過是當局者迷,關心則亂罷了。”
晚間的清風撫過,兩人相視而笑,彼此之間仿佛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在浮動,竹淵眼底有什麼情緒在翻湧,楚鸢不曾看懂。
次日,汪府大門被敲得砰砰作響。
“汪寒舟你出來,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着不出聲,你出來。”
隻見一個正值妙齡的少女站在汪家大門前,一身紅色勁裝短打,穿着一雙麂皮短靴,腰間纏繞着一根長鞭,面若桃花,好不美麗。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啊,你這是又怎麼了?”汪寒舟小跑着從府内走來,擦了擦額間并不存在的冷汗,戚戚然開口道。
紅字女子一手叉着腰,一手點着汪寒舟的肩膀。有些夠不着,她還墊着腳,頗有些好笑。
“我問你,近幾日你汪家是不是有人做客?”
汪寒舟點了點頭。
得到确認的女子渾身肉眼可見變得興奮起來,她拍了拍手,笑着道:“那我問你,來人之中是不是有一男子,身高約八尺,長得劍眉星目,喜穿青衣,平日裡拿着一柄白玉扇?”
汪寒舟心下暗暗吃驚,她說的莫不是淵弟。他面上絲毫不曾表現,沉思片刻,回道:“莫嫣,你有何事?”
莫嫣谄媚地笑了笑:“寒舟哥哥,你就告訴我吧,是不是有這麼一個人。”她盯着汪寒舟,眼睛裡仿佛有星星在閃耀。
“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汪寒舟并未正面回應,卻下意識忽略了心裡一絲不同往常的情緒。
“昨夜,我本在河邊放河燈,卻不想人多與下人失散,恍惚間走到了城北的土地廟,卻不想差點被人劫持,是他,如同天神一般從天而降救了我!”莫嫣一邊說,一邊透過虛空好似在回憶昨日那人的英勇身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