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鸢感覺到轎子落地,感覺到有人掀開了轎簾,看到視線中伸來一隻手。那手生得骨節分明,指尖有幾個繭子,一看便是一個練家子。
她有些緊張地捏緊了手中的扇子。
伸出手,将手放進那掌心中。
對方輕輕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牽出轎子。
“新娘下轎咯!”
“恭喜恭喜啊!”
耳邊不停傳來各種聲音,有祝福有好奇。楚鸢順着對方的力道一步一步邁進大門,來到堂前。
“吉時已到,新人拜堂。一拜天地,跪,拜,起。”
兩人轉身面朝天地,跪在蒲團上,叩首。
“二拜高堂,跪,拜,起。”司儀繼續唱詞。
兩人又轉回身,向着坐在上首的父母,跪下,叩首。
“夫妻對拜,禮成,送入洞房!”
兩人相對而立,同時彎腰鞠躬,然後直起身子。
那人握着紅綢,引着楚鸢向房中走去。待她在床邊坐定,聽到有些清冷的聲音傳來:
“夫人先坐,我去去就來。”說着,聽見了房門關閉的聲音。
楚鸢沉默地坐着,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吱呀”一聲,有人推門而入。
“夫人,我回來了,今日辛苦了,我們來喝合卺酒吧。”他一邊說,一邊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哎呀,瞧我這記性,還沒替你取下蓋頭呢。”言語之中滿是笑意。
片刻後,楚鸢恢複了正常的視線,她擡頭望去,臉色一下變得慘白無比,即便臉上明豔的妝容也掩蓋不住,渾身直冒冷汗。
她看見的那個人,有着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那不是曾經一路結伴,卻又被她親眼所見殺死父親的竹淵,還能是誰!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楚鸢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到桌邊,一時站立不穩撲倒在桌上,她揮手一把将桌上的杯碗全都拂落在地,乒鈴乓啷地碎了一地。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明明事情不是這樣的,是你,是你殺了我爹,我要殺了你!”楚鸢歇斯底裡地喊了出來。
那個和竹淵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見狀,絲毫不為所動,他隻是冷冷看着聲嘶力竭的楚鸢,勾了勾嘴角:“哦?不是這樣,那應該是怎樣呢?”他伏下身,靠近楚鸢,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楚鸢感到一陣寒意,就仿佛是有毒蛇爬過一般,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她一把将那人推開,恨恨道:“滾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為爹爹報仇!啊!”她緊閉雙眼,握緊拳頭大喊,連指甲嵌入掌心也置若罔聞。
周圍的一切仿佛鏡面破碎一般,變成一塊一塊,逐漸消失,隻留下楚鸢一人在虛無之中哭泣。
“白堂主,怎麼辦呀,小姐已經昏迷整整三天了,陳大夫每日都來為她行針,可絲毫不見起色,我們日日與她說話,可、可小姐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白瑤緊鎖着眉頭:“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即便阿鸢能醒來,這數日水米未進,身子也要垮了。夜闌,你聽我說,你留在閣中,我去藥王谷請薛谷主來看看。”
“還是我去吧,閣中事務還需堂主坐鎮。這幾日偷偷摸摸上門前來打探老閣主之死究竟是真是假的各路宵小日益劇增,隻怕接下來他們就該直接上門來了。眼下小姐未醒,我們需要您出面。”
白瑤沉默了許久:“你說的也對,可是藥王谷并非那麼容易找到,且谷主又哪是能夠輕易出山。而我與薛谷主有舊,我去倒是會更容易一些。”
“都别去了,我沒事了。”
正當兩人拿不定主意時,身後傳來了一陣恍若天籁的聲音,兩人連忙跑到床邊。
“阿鸢,你還好嗎?感覺怎麼樣?”
“小姐,你快吓死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