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她給顧英秀打電話,問天熱了,家裡有什麼需要添的沒。
顧英秀言簡意赅的回了句,錢多燒得慌的話,可以幫忙存起來。
顧惜讪讪挂斷電話。
顧英秀這人三句離不開錢,好像在她的世界裡,錢就是一切的保障,尤其是她爸離開以後,她媽在這一點上,更為突出。
老實說,顧惜能理解顧英秀這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心理,中年喪偶,孩子不在身邊,無外乎想手裡抓點什麼,就像她買房一樣,隻有抓到自己手裡,那才真正是自己的。
在家收拾衛生時,江叙來電話了,大概意思他周末要加班,沒時間陪她一起吃飯,覺得抱歉。
顧惜善解人意表示理解,還不忘出聲安慰人,加班的同時要記得犒勞自己一下。
江叙在電話這邊笑了笑,聲音溫潤回:“你也是,休息的時候更要好好獎勵自己一番。”
顧惜邊擦茶幾桌面邊回:“知道啦。”
兩人聊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話題,挂電話前,江叙慢吞吞地說了句:“真想早點見到你。”
顧惜聽完,淡然一笑,催促他趕緊挂電話。
搞完衛生,一個人在客廳來回踱步,無所事事,她找來專業書開始學習起來。
這兩年年齡越大,越感到知識的匮乏,覺得自己像這廣袤的塵世中一粒毫不起眼的顆粒,渺小脆弱。
閑暇時,她養成看書的習慣,不過沒什麼定性,世界名著,專業課本甚至情愛故事都行,有人說書裡有每個人的人生。
她從自己身上切身體會到人這種物種是會随着環境而改變的。
下午郭欣媛來電說要來家接她去逛街,顧惜見她三番兩次主動找自己,估計有事。
她跟郭欣媛認識十二年,兩人從大學時期就一直是死黨加閨蜜。
如果說任向陽是在她跌落谷底的時候拉她一把,那麼郭欣媛則是那個一直陪着她在這艱險困難的屠路中砥砺前行的人。
縱使這兩年她們的聯系日漸減少,可她對顧惜來說有着舉足輕重的意義。
她是她的第二個貴人。
無論是分手的那段時間萎靡不振期,亦是她棄醫從藥的迷茫彷徨期,還是她爸自殺身亡的那段無措堕落期,這個女人一直在自己身邊默默支持。
在那度日如年的日子裡,是她全程牽着自己的手,不離不棄陪伴在她身邊。
她會在自己生病住院的時間裡充當一個家長的角色給她燒飯洗衣,亦會在她孤獨寂寞的時候帶着水果來她那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給她講笑話,更會在自己走投無路時用盡一切不傷害自尊的形式補貼自己,寬聲安慰她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郭欣媛來到顧惜小區已經三點半了,商州市一到周末,哪都堵,堵的人心煩意亂。
顧惜下樓後,看見那人頂着茶黑色大波浪,娉婷而立在一輛燙金色雅閣前。
女人鼻梁上架着一幅黑色墨鏡,眉頭挑得老高,“呦,多日不見,郭總換車了啊!”
她脾氣溫和,平日裡雖不太喜歡這種調侃的言語,好在跟顧惜認識這麼多年,也知道她的秉性,抿起紅唇溫柔笑笑,“這不是要來接顧小姐?怎麼也得弄個上檔次的寶駕,不然顧小姐哪肯賞臉。”
顧惜憋着笑,“顧總這人發達了,性格也變得豪放起來。”
郭欣媛捋了把頭發,“你要是再貧,就自己跑到吃飯的地方。”
有些朋友縱使多年未見面,一見面立馬恢複如初,變得無話不談,無話不說,親切而熟絡。
顧惜走到她身前,給她一個熊抱,嘴上樂呵呵地說:“想死你這娘們了。”
郭欣媛摟着她的背,拍了幾下,以示懲戒她的不正經。
顧惜笑着松開她。
郭欣媛幫她拉開副駕駛車門,顧惜嘴角笑意更深,一屁股坐上去。
郭欣媛從另一邊上車,系上安全帶,見她東張西望,摸透她心思說:“要不來一輛同款?”
買車這事,顧惜心底不是沒有考慮過,她身兼多職,業務繁忙,确實需要一輛代步車。她張口詢問:“這車多少錢?”
“二十萬左右。”
顧惜心裡覺得價格有點高,她手裡沒有那麼多現金,她歎口氣,“算了,太貴,買不起。”
郭欣媛知道她的顧慮,建議道:“要不來輛mini,車小,綠牌,跑市内綽綽有餘,還便宜。”
顧惜擺擺手,“同樣是電車,開它我還不如騎電瓶車。”
郭欣媛心知她這是嫌棄mini不劃算,想再說兩句,又清楚顧惜這打定主意就不改的倔脾氣,沒再吭聲。
車輛啟動,車載音響裡播放着輕松愉快的民謠,郭欣媛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有意無意地随着音樂節奏敲擊着,顧惜見她嘴角時不時蕩漾出笑意,猜出個大概,“郭總,這是好事将近啊。”
郭欣媛眼底散出幸福,嬌羞地點頭:“是的,打算今年結婚。”
顧惜身子怔了怔,面部笑意僵在那裡,一時不知怎麼接話。
郭欣媛和孫小洲的愛情故事,可謂是百轉千折,可歌可泣。
郭欣媛這人性格内斂,不愛計較,大多數事情得過且過,家庭條件一般,但好在長相優越;孫小洲則巧好相反,做事喜怒無常,斤斤計較,長相、身高皆不突出,是扔在人堆裡毫不起眼的那種。
兩人是高中同學,大學時不在一所城市,機緣巧合發展成戀人,談了五年異地戀。本以為畢業後能結束,結果孫小洲為了所謂的開拓眼界跑去北京發展,這麼多年兩人一直聚少離多,分分合合、兜兜轉轉,終于要修成正果。
郭欣媛見她半天沒說話,不解的看向她。
意識到自己的不正常,顧惜嘴角勾勒出一個極為别扭的弧度,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郭欣媛沉浸在幸福裡,沒聽出來。
顧惜問她是先扯證還是先辦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