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内,裴小之坐在床邊,褲腳挽到了小腿,一位年歲較大的女醫者正彎着腰仔細端詳着。
她先是看了幾眼,然後又上手摸了摸,最後才皺起眉頭歎了口氣,說道:“小姑娘啊,你這腿是怎麼弄的,傷的也太重了。”
裴小之垂眸這次如實告知,“先前與人打架被那人直接扭斷了。”
她說的平靜,卻也讓這醫者感到後怕,“什麼仇什麼怨能下這麼重的手。”
裴小之沒再回答她。
她記得當時堂主大怒,兩人在打鬥時,那個貴門堂的狗在身後趁其不備直接将她劃倒,然後堂主趁此機會竟然硬生生用手,将她的腳尖扭轉了一個方向,若不是當時反應迅速,或許這條腿早就留不住了。
“姑娘,你這腿想治好是不可能的了,我隻能給你開些敷藥來祛痛。”
裴小之點了點頭,她好似并不在意這條腿能不能好,或許是所有看過的大夫都這麼說她已經習慣了,總之她現在心裡已經毫無波瀾了。
女醫者見她如此忍不住心生憐愛,在随身攜帶的藥箱子裡拿了些藥出來放在桌前,又開口,
“我來的匆忙,沒帶什麼藥,等會我回去叫小厮給你送來。”
“麻煩了。”
女醫者聽此也不再久留,囑咐了她幾句然後便離開了。
門外,李垣生在此等候多時,見人出來,便動身去送送,剛剛屋子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大,但離得近他還是全都聽見了,沒想到這裴姑娘這麼堅強,就這麼成了跛腿也不哭不鬧的,真是叫人佩服至極。
屋中,人走後裴小之也不再低着頭,目光看向了桌上留下的藥,她剛剛破天荒地與那人說了自己的事,是出于對那人的敬佩之心。
這個時候,醫者不多,更何況是女醫者,她這一路能堅持到如今,不用想也知道是多麼不易,裴小之因為心中欽佩,便沒想着向從前一樣隐瞞……
之後不久,門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她以為是李垣生,連頭也沒擡起,直到那聲音到了自己門口時突然停下,她才覺得不對勁。
緊接着一陣推門聲響起,裴小之這才擡起頭與門口那人對上視線,果然如她所料,此人正是聞沐安。
看着他緩步進來将門關嚴,然後走了過來,不過并未到自己跟前,而是到了桌前便坐了下去。
“怎麼說?”
裴小之知道他問的是腿,于是回答,“沒什麼事。”
聞沐安看了眼倒也沒說什麼,随即給自己倒了杯水,放在唇邊淺酌了口,這才說明來的目的,“你到底是誰?”
說罷他将茶杯放回桌上,目光帶着審視又看向床上之人。
該來的總是會來,裴小之早就料到他會如此,但卻一點都不慌張,一臉平靜地開口,“我之前就說過,一個江湖混子罷了。”
聞沐安笑了,“你看我信嗎?”
“那你認為我該是什麼人?”裴小之對上他的視線反問。
“貴門堂的人。”話剛說完,整間屋子立馬安靜,除了彼此的喘息聲再無其他。
“不是。”裴小之立馬否定,她沒撒謊,因為現在确實不是。
聽了這話聞沐安也不惱,又喝了口水問道,“那日的‘飛花’你又作何解釋?别告訴我你不知道。”
“自然知道。”裴小之回答的真切,面上随和,完全看不出要說謊的迹象。
“我自幼被父母抛棄,多虧一位好心的江湖人士收留帶我走南闖北學習武功,後來大一些她去世,我便繼續在江湖上浪迹,功夫學的雜些也是正常的。”
聞沐安還是第一次聽她說起自己的身世,雖然不知裡頭有多少是真。
江湖險惡至極,一個女子能有如此武藝和膽識實屬不易,她說的輕松,實在是讓人懷疑,若非胡說,那内心實在是強大。
“你說的話有幾分是真?”聞沐安說完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她走去,直至床前停下,半彎下腰與其平視。
“那要看您信幾分了。”裴小之面上依舊,語氣從容淡定。
聞沐安早就發現了,每次靠近她都是如此,換作旁的女子早就一臉嬌羞不知所措了,可她卻恰恰相反,不僅沒有半分臉紅,反倒伶牙俐齒的很。
“我隻信我自己看到的。”說罷聞沐安一把便攥住她脖頸處的領子,卻沒别的動作。
而二人卻也因此鼻尖相碰。
裴小之有些錯愕的看着他,眉頭不自覺的微皺。
聞沐安也沒想到會如此,目光注視着近在咫尺的人,下一刻他便突然上手把在她的肩膀處,然後将裴小之的上半身轉了個方向,自己也趁此坐在了她的後頭,沒再猶豫直接将後背的衣物向下拉了幾分。
入目的便是一片光滑細膩的皮膚。
随即,整個屋子裡變得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