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到蕭映竹會這麼說,姜念目光在他臉上稍駐片刻後才笑着回。
“閣下這般客氣,那我便将這些問題留下了。”
蕭映竹的視線頗有深意的在姜念臉上探尋一瞬,聽完話後,唇邊笑意漸深,像是在隐隐期待些事情。
前廳一時寂靜,後邊倉庫外繁雜的枝葉上,傳來了一兩聲婉轉的鳥啼。
空氣中漫着清淡艱澀的藥材味,姜念微微别開眼,錯開了蕭映竹的視線,借此掩蓋住漸漸暗起在眼眸裡的思緒。
方才從回答蕭映竹前到說出自己所想之後,蕭映竹面上的神情沒有明顯的變化。
他能任由自己猜測,到底是因為他允許自己知道,還是自己的猜測的已經方向偏離?
觸及到裡面真正核心的内容,但眼下姜念也與蕭映竹不算太過熟悉,直接将話放在台面上講肯定行不通。
但有了這些推測,比沒有明晰的思緒好了不少。
眼前的迷霧逐漸清晰,與蕭映竹的合作也添了份底。
眼下暫且不再需要探尋蕭映竹其餘未告知的事情,姜念将視線轉向了儲藏室。
方才在他們對話時徐伯離開了前廳,應是頭次遇到這種銷售方案,想拿着賬簿再次核對一下。
而一直跟着她的茯苓深知不能打擾她與國公爺談話,也便跟着徐伯一同去了儲藏室。
因而前廳裡隻有姜念與蕭映竹兩人。
蕭映竹沒再繼續開口,轉而将視線放在了木台上的戥子上。
他身上的茶白素面錦服與身後深色的藥櫃配色意外的相搭,廳内因時間漸晚而略微沉暗的光線如同濾鏡,将這似畫一般的場景照映了下來。
氛圍恰到好處的靜谧,姜念少有的感覺與蕭映竹獨處時,不需要繃緊神經去思考對方套話的放松,剛自如的轉身想看看藥肆裡的标價,店門口便進了一位來客。
來客未預見藥肆裡常在的徐伯不在,反而多了兩個面生的人,剛想開口詢問的語氣帶了些遲疑的試探,朝姜念詢問道。
“我之前在這兒寄存了一方藥方,徐掌櫃讓我這個時辰來拿,請問二位……?”
藥方?
姜念随即看向蕭映竹那木台旁放着一小盒研磨後的粉末,似乎是剛才被姜念交代的事給打斷,徐伯還沒有将其稱重包好。
客人随着姜念的視線看去,看到熟悉的藥材粉末,點頭道:“正是這個,能勞煩這位……”
他往站在木台前的蕭映竹看去,看到蕭映竹的臉,他的話語卡了個殼,像是有些不确定,說話的聲音略微減小。
“仁兄?”
“……”
蕭映竹涼涼的掀起眼皮看向客人,姜念忍住心裡莫名而上的笑意,剛想開口插話讓自己幫忙,就見本無動作的蕭映竹竟動手将戥子垂移至定盤星的位置,微微撚起藥材粉末倒在戥盤上進行稱重。
沒曾想到蕭映竹竟會用戥子,一時沒與他是國公爺的身份對應上,姜念有些驚訝的望向蕭映竹。
蕭映竹垂着眼将藥材裝進大門票後折成方包的形狀後,拎着上面的系繩放到了身前的桌台上。
從蕭映竹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到他身上看上去就貴氣的錦服,客人再次試探般的看向蕭映竹的臉——總覺得他不像是來看店的。
他心裡一時有些猶豫,再次瞅了幾眼蕭映竹後才伸手從台上拿走了方包。
因為感覺到手靠近蕭映竹後會有明顯寒意,心裡莫名就生出了些怕被砍手的擔心情緒,客人拿完方包後,縮手的動作随即瞬間加快了幾倍。
小心地與蕭映竹道完謝,見着店裡的氛圍有些不大對,他趕忙轉身走出梁都藥肆,末了還輕輕松出口氣。
像是對剛剛與蕭映竹僅有的單方面交談有些心有餘悸。
看着客人漸漸遠去的身影,姜念好笑的收回目光,剛轉過頭,卻猝不及防與蕭映竹的目光相對上。
蕭映竹唇邊的笑意比往常還涼了些,眼裡透着幾分未有情緒的沉黑森冷 ,白皙修長的手指曲起輕輕扣了下桌面,面上笑意盈盈。
“姜小姐這是覺得好笑?”
姜念微微移開目光,努力調整好表情,才把因想笑而似馬上翹起的唇角壓住,垂下眼無辜的回複。
“殿下多想了,隻是頭次見到殿下會做這些事兒,民女感到有些驚訝。”
蕭映竹視線在姜念無辜的面上定定看了幾秒,微微眯了眯眼,轉而哼笑出了聲,尾調微挑。
“你覺得我像是什麼都不動手,就隻等伺候的舊貴族?”
姜念搖搖頭,繼續無辜眨眼看着蕭映竹:“殿下真的多想了,民女未感揣測殿下,請殿下不要妄自菲薄。”
雖然不至于如蕭映竹說的這般,但他身居矜貴,姜念确實對蕭映竹有些刻闆印象。
總感覺他像是除去政務上的要事與向手下達命令,其餘雜碎瑣事都少碰的那類人。
更何況在這個階級分明的時代。
心裡想歸想,但姜念對于自己與蕭映竹的關系向來拎得清,雖然有些許初次與蕭映竹見面後,被他冷威脅後的偏見,但姜念深知蕭映竹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況且年紀輕輕就做到國公爺的位置,實力也不容小觑,而在他面前,就自然沒有表現出自己半分對他無論好壞的看法,或是意見。
不過蕭映竹對于自己在她心中的所想,屬實是察覺的有些過于敏銳了。
他很在意别人對自己的看法嗎?